“行了,起来吧。”
宫人惶恐不敢起身,楚郩只好又问:“女皇陛下现在何处?”
一宫人道:“陛下此时应在太极宫议政,大人可需要带路?”
楚郩点点头,四下看了看模样无二的宫道,道:“那带路吧。”
为首的宫人对其他宫人挥挥手让他们先行离开,便领着楚郩往太极宫去,七拧八绕,穿过回环曲折的长廊,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迎面便是一大片青石造就的广场,已是午后,阳光十分炙热,映在宽阔的青石地面,耀眼的有些刺目。
这种没有丝毫遮拦的地方再次让楚郩感到了不自在,如果是在这种环境之下被围剿,楚郩心道:“恐怕是我也无法完好无损的走出去。”
宫人佝着身子向楚郩施了一礼,压着嗓子低声道:“前方便是太极宫,大人自行前去便可,奴便退下了。”
楚郩点点头,径自走过青石广场,迈步踏上殿前长长的白玉石阶,阳光洒在太极宫正殿的屋顶之上,黄色的琉璃瓦砖折射出金碧辉煌的色彩,楚郩眯了眯眼,脚下的白玉石阶像是一条通往天宫的云梯,庄严肃穆,让人顿生渺小之感,退却之意。
果然还是不喜欢皇宫,楚郩脚下轻点,瞬息间到了殿前,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远远地瞧见来个生面孔,正想下去询问一番,眨眼间人就到了跟前。
小太监惊惧万分,已经脑补出单枪匹马闯入森严皇宫不留行踪的绝世高手杀人于无形,来刺杀女皇陛下了!!!
他这种小角色恐怕一眨眼间便没了命,在此之前必须对毫不知情的陛下示警,也算是全了他对陛下的忠心。
小太监大张着嘴巴,尖细的嗓子刚发出一个不明的音节便僵在了原地,满腹脱口而出的生命最后的哀嚎,被突然放大在眼前的鎏金玉牌猛地一下压了回去,差点没当场噎的升了天。
楚翔拎回玉牌,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将惊悚凝固在脸上的小太监,干脆亮着玉牌径直走入正殿。
帝王令,如君亲临,这一道上的侍人太监皆脸色大变,齐齐地垂头伏地,余光瞥着御书房欲言又止,止了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楚郩堂而皇之地缓步走进华荆皇帝陛下的御书房,在一干权臣和皇帝近侍见了鬼一般的的瞪视之下神色自若地走向御书房唯一一张椅子。
椅子旁边跪着年迈的宜阳侯。
事情是这样的,回到三天前都城最大的青楼——春未央。
宜阳侯之女祝叙看上了花魁岚瑟公子,权门子弟强取豪夺娇柔软弱的花魁公子,目睹全程的平禹侯路见不平拔刀......抬脚相助,于是祝叙便从春未央的二楼直挺挺地滚到了一楼大厅。
幸亏祝叙打小习武,皮糙肉厚,这才没摔出个好歹来,但也摔得浑身肉疼,宜阳侯府打小呼风唤雨的世女能受这气?
那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喝花酒嫌麻烦从来不带侍卫的平禹侯魏潇倒了大霉,被醉了酒不知天高地厚的祝小世女逮住一顿毒打。
那场面,一度很刺激,魏小侯爷的惨叫声吓得附近几条街比平日里早睡了足足一个时辰。
平禹侯至今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其实这也没什么,谁让魏小侯爷文不成武不就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这一救可算是撞上南墙了。
皇帝面上怒不可遏,心里早乐开了花,巴不得魏小侯爷这血淋淋地一头撞上南墙能早点回头,认清楚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毕竟华荆不想养着占着爵位的酒囊饭桶,好比刚死了一个没多久的废物宁远侯世女,转眼便被人忘得一干二净,宁远侯已经在为庶长女谋路了。
这事难就难在魏潇的母亲长姐三年前皆战死沙场,她如今刚过了孝期,为了追封魏家才让魏潇直接袭了侯爵,可祝叙一个世女打了侯爵,这便是以下犯上,是要治罪的。
宜阳世女祝叙已经下狱了,宜阳侯老来得女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厚着老脸来求皇帝来了。
宜阳侯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卡在高祖的尾巴尖儿被提携上来,熬过了先帝,到了如今的女皇陛下这还是有三分薄面的。
所以皇帝态度十分温和地给她赐了坐,你来我往打着太极决口不提宜阳侯的宝贝女儿。
这给宜阳侯急地,耐不住地硬着头皮扯着老脸起身跪下先开了这个口,这还没等皇帝给个音信呢,楚郩便大大剌剌的逛自家后院似得走进来一手提着椅子往后放了放,大刀金马地坐下了。
御书房鸦雀无声,宜阳侯回头一看,嘴皮子开始哆嗦,这啊你啊地哆嗦半天也没说出些什么。
晚上为女儿担惊受怕睡不着觉,御书房被迫与皇帝扯皮条简直是水深火热,冒了一头的汗,被楚郩这么一捣乱,当即白眼一翻华华丽丽地倒地不起了。
皇帝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心理素质尤其的高,看见楚郩一愣,敛去眼中的喜色,淡定地挥挥手让人把宜阳侯抬出去,传个太医给瞧瞧。
“杨珏,让人给宜阳侯府送些补品,宜阳侯年纪大了便在府中好好静养。”
御书房几位大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各自敛去神色,毕恭毕敬地站着。
这是变相地将人给禁足了,楚郩轻笑一声,这没用的老东西是被人给嫌弃了。
皇帝此时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权当御书房没楚郩这个人,目光沉着冷静,与几位大人将政事处理完,等人走干净了这才将目光落在撑着下颚无聊的快要睡着了的楚郩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