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子,楚郩牵着林锦的手慢慢散步,与他闲聊。
林锦说:“我父亲刚离开的那几年,母亲一蹶不振,日日跑来木屋陪着父亲。这些年来的少了,可我总见她躲在书房看父亲留下的字迹,总说:睹物思人,不好不好。但又常常忍不住偷偷地看,偷偷地想。”
“我小时候在康端国公府长大,没见过父亲,跟母亲也不亲近,她每次来都一身酒味儿,从来不理我,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我那时候总感觉她很讨厌我。”
林锦咬咬下唇,似乎有些懊恼,“我说过很难听的话,伤了母亲的心。母亲思念父亲如狂,根本不敢来见我,她怕看见我失了态吓到我,所以总是在远处看上一眼便离开。”
“母亲她,曾经也是风流名士啊。”
林锦语气之中的痛惜让楚郩眉梢微动,淡淡道:“人各有命,虽有憾事,他处可尝。”
至少,林相还曾有过一段让世人钦羡的情。
林锦侧头看了一眼楚郩,笑道:“确实。”
楚郩又问:“后来呢?”
“后来那时候小叔叔还没有进宫,小叔叔就是现在的太后,他和左欢枝总陪我一起玩,但是很快他们俩就不陪我玩了,他们好像很难过,身上蒙了一层灰色的雾一样,看见我只是笑笑就匆匆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小叔叔要进宫,左欢枝也进宫了我又变成一个人。”
林锦看着楚郩叹了口气:“左欢枝便是那日议亲来的内常侍,他和大叔叔感情很深,为了陪小叔叔,他放弃了很多东西。我有时候很羡慕他和小叔叔,有时候他们能在院子里什么话都不说站上一天,因为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意,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那时候特别怨恨我父亲,如果他走的不是那么早,我一定也会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人陪,有人哄,有人宠着。”林锦笑着摇摇头,苦涩道:“母亲慢慢振作起来,将我接回去,我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很苦,有时候会偷偷躲起来喝闷酒,醉了就念叨父亲,一念叨就是一整晚,后来喝酒也没用了,就拿着父亲的旧物在凉亭里坐一夜。”
“以前我不懂,不理解,还常常埋怨她,现在我懂了,可又什么都做不了,更难受了。”
楚郩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淡淡道:“我们以后常来看母亲,楚府那里不用管,面子上过得去便可。我不是楚家的人,我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以后你和你爱的人是我唯一的亲人。”
林锦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楚郩,看了会儿,突然小声说:“如意,你让狸子离开一会好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楚郩对后面吊儿郎当拉着马车的狸子招招手,终于有点存在感的狸子颠颠跑过来,笑问:“怎么了?什么事?”
楚郩斜了他一眼,“渴了,你去摘点野果子来。“
狸子回头指着马车,一脸懵:“有水啊,”
楚郩语气毋庸置疑,命令道:“去摘,你在这太碍事了。”
狸子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跟林锦说道:“姐夫,我给你摘果子去了,楚郩要欺负你就照她那脸上来一拳,反正她皮厚,耐打。”
楚郩朝她一脚踢过去,狸子闪身躲过,一溜烟消失在远处。
林锦被她两逗笑了,靠着楚郩笑个不停,眼尾染上了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