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郩有小金牌,出入太极宫无人敢拦,内侍官杨珏守在宫门,恭恭敬敬地垂头敛眉,眼观鼻鼻观心,像个卑微的木头人一般站着,听见脚步声,侧头一看,忙向来人行礼:“见过楚小姐。”
“嗯。”楚郩颔首而应,问道:“陛下在处理政务?”
“这”杨珏十分谨慎地斟酌道:“陛下心情不大好,楚小姐自己进去吧,奴才就不去通传了。”
伴君如伴虎,杨珏深有体会,所以她第一原则便是在陛下生气时尽量减少存在感,以免祸及自身。
至于皇帝为何生气,楚郩多少能猜到一点,当年太后进宫时皇帝的生父还在人世,那时华元翎已经九岁,已经很能记事,生的聪慧伶俐,很讨先帝喜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华元翎被绑架,生父也无由离世,当时先帝荒唐度日,对前朝事都不上心更何况后宫。
只是死了一个人罢了。
凤后怜惜华元翎年幼丧父,便将她收养膝下,华元翎也因此才能平安长大,更甚得了嫡女的名头做了太女乃至皇帝。这嫡女自然是皇帝为凤后当时流产的孩子,也为安抚康端国公府,才落在华元翎身上。
可当年生父离奇离世,始终是华元翎心中的一根刺,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凶手那么明显,为什么父后当时不为她主持公道,让她父亲含冤而死。
即便是她如今再问,太后依旧是三言两语一带而过,难道她父亲出生卑微,性命就不值钱了吗?
皇帝怎么能不怨?!!
“陛下,”楚郩见她进来半天皇帝也没发现,只好出声提醒:“在想你父亲的事?”
“啊?”皇帝突然回神,被她吓了一跳,缓了缓心神才慢慢说道:“只是有些不甘心,善良的人含冤而死,恶毒的罪人却在安享天伦。”
“其实很多事情你一想便全都明白了,只不过现在暂时被执念遮住了眼罢了。”楚郩淡淡道:“已经过去的事情是一场空幻的梦,只有眼前的人和事是值得被珍惜,被温柔以待。”
皇帝怔怔地望向她,“朕只是,朕”皇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道:“朕知道太后是为了朕好,可一山不容二虎,朕没办法。”
让一个男人把持朝政,那她这个皇帝未免也太可笑了。
楚郩摇了摇头,这就是她瞧不上华元翎的地方,不过她也不再劝,饶有兴趣说道:“有句话叫做拥有时理所应当,失去时追悔莫及。”
皇帝苦笑道:“阿楚,你莫要取笑朕。”
楚郩不再说话,皇帝也沉默下来,敛着眉不知道是在思索楚郩方才所言还是旁的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皇帝似乎想明白了,释怀一笑,对楚郩道:“险些忘了,朕有事找你。”
楚郩抬眸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笑道:“帮朕找一个人,朕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在找他,可这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似得,杳无音信。”
楚郩问:“何人?”
皇帝起身,朝内室走去,“你随我来,朕也不知他是何人,只有一副画像。”
楚郩随着皇帝走过去,见皇帝打开暗室,露出一副盖着明黄色绸布的一人高的画像。
皇帝慢慢地撩起明黄色绸布,露出画中人倾国倾城地一张清冷面容。
楚郩倏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画中人。广袖下一双手紧握,强行克制自己随时都会爆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