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姜黎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却没有看见染七,右手边的座位空空荡荡。
此时,一脸严肃,束着高髻,身着黑袍的曾夫子已经巍然坐下,那张过于冷冽的脸带着不怒自威的庄重。
“夫子好。”
“坐下吧。”一声清冽的回话传来,众人恭恭敬敬的坐下,个个挺直了腰背。
这位曾夫子现年二十七岁,才貌双绝,年仅十六岁就以一篇《愚民赋》扬名天下,文章中论及的愚民之道让母皇大为赞赏,因而破格为提拔翰林院学士,如今已然是国子监祭酒。
声名才学在外,加之她不苟言笑的性格,馆中的学子们都对其格外敬重。
姜黎见曾夫子正低头翻着课本,自己悄咪咪地往左侧柱子旁靠了靠,借着前方人挺直的肩背挡下夫子的视线,右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毛笔,戳了戳她问道:“阿和,今日小七怎么没来?”
被戳的人,正式当朝太尉张毅之的次女张襄和,张家与染家世代交好,年少之时,张太尉更是毅然决然的跟随镇国大将军染钰一起从军,为卫国立下汗马功劳,因此她们三人也算是从小相识的好友了。
“被染大将军派人打了板子,现下正在家中休养呢。”阿和偏过头,小声答道。
“啊?被打了?”姜黎有些吃惊,不会是像自己一样,回去晚了被逮住了吧?
阿和一只手遮住嘴巴,低头靠在姜黎耳旁回道:“今日曾夫子要考策论,我怕小七起迟忘了时间,特意去染府等她一起出门。结果门房就告诉我她被大将军打了板子,听说很是严重,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这染将军得是下了多大的狠劲,不就是晚回了一点,至于吗?
哦,也对,自己在林风馆还花了染七十万零一两银子。
阿和回首看了眼姜黎,一脸奇怪的问:“昨日小七还说要邀你一起出宫玩,怎么你们昨天没在一起吗?”
“呵呵。”姜黎敷衍一笑,“在一起,在一起的。”
听到这回答,阿和瞬间明白为什么染七被打了。
“你和小七又闯祸了吧?”
姜黎摸摸脑袋,憨笑着:“没闯祸,就是回来晚了点。”
说是晚了点,那必定连宫门都关了。
两年之前,阿和还常常跟在姜黎和染七屁股后面,他们三人不是去掏鸟窝,就是偷偷在御花园玩火,自己也没少挨母亲的打。
还好阿和及时迷途知返,早就不参与她们那些纨绔之事,但是偶尔也会禁不住染七的花言巧语,被她骗了去。
“你们昨日去哪里了?小七跟我说的时候,一脸神神秘秘。”虽然没去,但还是很好奇的。
姜黎小声的哼了一句,说道:“小七喊你去你不去,我才不告诉你呢!没义气的家伙!”
染府之中,染七犹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床上,臀部上刚刚换了一层新的涂好药膏的白布,丝丝鲜红的血迹透着布料渗了出来。
“主子,您可别动了。这伤不要一个月可下不了床。”小厮在一旁候着,时不时舀一勺粥喂过去。
“啧,疼。”染七喊着,嘴里恨恨说道,“不就是花了点儿银子嘛,至于这么揍我!他就是欺负我没爹护着,没爹的孩子像根草啊!”
“小姐,您快歇歇嗓子吧,这要是被将军听见了,非得再罚您不可。”
染七浑身无力,喊了几嗓子后,喉中又是干渴,“去,给我倒杯水来。”
“得嘞。”小厮得令,屁颠屁颠儿的倒了杯茶水来。
染七一点点的嗦着茶水,想着自己现下凄惨的模样,只怪姜黎不讲义气,就会坑她的钱。
“哼,这钱她不加倍还我,我就跟她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