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好多天了,都不过来!”张莞儿从房间里走出来,冲王雅格喊。
王雅格“嘿嘿”傻笑两声,也不争辩。
刘荣腾坐在对面,慢悠悠泡着功夫茶,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张莞儿已经被王雅格带偏,凑成一对活宝。
挨着刘荣腾坐下,张莞儿同王雅格相视一笑。
“易惟哥也好几天没过来呢!”她对王雅格说。
王雅格心中微微一颤。
刘荣腾看着王雅格,“易惟前几天发现得了面瘫。”
“哦?什么?面瘫?那是什么症状啊?”王雅格想起他那句“笑比哭还难看”的个性签名,故作平淡地问。
“神经错乱了呗,简单点说,嘴巴歪了,往一边去了。”刘荣腾哈哈大笑。
“哦,是吗?哈哈!这回可讲不了那么多话了。”王雅格竟然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笑成这样,有没有良心啊?”张宛儿也跟着笑了。
笑罢,王雅格像突然中了邪似的,猛地跳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我得走了。”她抓起背包,毛毛躁躁地穿上鞋,毫不顾忌刘荣腾和张莞儿的讶异,向着楼下飞奔而去。
王雅格对刘荣腾家附近的环境并不熟悉,她沿着马路一路寻找,终于看到一家不太起眼的小药店。
“请问有没有艾条?”王雅格气喘吁吁地问。
营业员懒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什么?什么艾条?”粤语口音很浓,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傲慢。
王雅格瞪着这个四、五十岁的黑瘦女人,最后露出笑容耐心地说:“艾叶制成的艾条呀,没有吗?”
“没有!”黑瘦女人甩出这句话,别过头继续看电视。
王雅格冲她努努嘴,走出药店,嘀咕了一声“欧巴桑”,又继续奔跑起来。
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家药店,王雅格冲了进去,“请问有没有艾条?艾草做成的艾条。”
看店的女孩子温柔地回答:“艾草?艾条?没有哦!”
“没有?嗯,谢谢!”王雅格失望极了,可还是冲那女孩子笑了笑。
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突然,她像充满电似的向公车站跑去,46路公车恰好飞驰而至,她一个箭步跳上公车。
公车疯了似的疾驰,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到达王雅格住处附近的站点。天桥下有一家大型药店,在那里,王雅格找到了她要的艾条。
付了钱,揣着两盒艾条跨出药店,王雅格向天桥飞奔而去。跑着,跑着,王雅格渐渐慢下脚步,在天桥中央停了下来。她望着天桥下的公车站,又看看手里的艾条,杵在原地。
这是要去哪儿呀?
她忘了自己并不清楚高易惟的家究竟在哪里,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出现在他的家里,更忘了他们似乎已经不再是情侣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根本已经毫无关系,她完全混乱了。
天桥的角落,一个盲人歌女凄怨婉转的歌声越发透着夜的寒凉。“天涯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盲女看起来芳华已逝却风韵犹存,一件加绒的旗袍虽令她略显臃肿,但搭配上海滩式的波浪卷发型,也显得气场十足。身旁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负责为她掌控音响效果,行李箱大小的一只大音箱,窝在一个特制的手拉车里,他们看起来比乞丐富有,但也没有轻松多少。这年头,街头卖艺已是罕见。
人世不管到了何时,都会有苍凉的影子存在。
王雅格缩了缩脖子,摆弄着手中的艾条。呆立半晌,她摸出手机,逐个数字按出他的手机号码,想了想,又删了。编辑了短信,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删掉了。夜更凉了,她怅然若失往住处走去。
打开电脑,她傻傻地看着高易惟的QQ头像发呆,那个可爱的熊猫脸,又令她想起功夫熊猫,想起高易惟灿烂的笑脸。
他被病痛改变成什么模样呢?
她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都已经说好不爱他了,怎么能反悔呢?
“你好吗?坐在别人面前,心里想的都是你,泪盈满眶的,怎么都无法走进别人的世界,明明你就没有那么好嘛,明明别人也很好嘛。”坐立不安,她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在键盘上敲打出这些文字,按下回车键。
突然,他的QQ头像跳动起来,由原来的隐身转为在线。他竟然回应了!
“我也是因为这几天病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要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王雅格捂住嘴巴,潸然泪下。
你还是希望我离开,是吗?为什么你每次惹了我到最后还是想我走?
她退出QQ,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累了,王雅格回到电脑前,再次登录QQ,她还想再看看他那句留言。这时,一行字映入眼帘,她又模糊了双眼。
“谢谢小洛每天晚上递过来的药包。”他的个性签名再次更改。
难道说,你讲的都是真的,那个女人根本不心疼你?你都这样了,还是只有小孩陪在你身边吗?你也有脆弱的时候,你也需要有人疼,不是吗?那个人虽然占有你的一切,包括名份、财产,但是根本不心疼你的,对吗?所以你才总是不能放弃我,对吗?
王雅格张开双臂,想象着高易惟的体温,紧紧抱住自己,只当作紧拥着他。
多想给你温暖,可我又不是你的谁,当你难过的时候,当你累坏了的时候,我根本无法陪在你身边。你懂我的脾气都是因为这个而闹的吗?我就想陪着你,也想你陪着我,每一天!每一天!不!我的爱人我自己心疼!
王雅格擦干眼泪,手指在键盘上飞奔。“明天下午带两千块到体育西路地铁站等我。”
“哦,做什么呀?只要两千块吗?够不够呀?”高易惟很快回了话。
王雅格顿时咧开嘴笑了,她的淘气又回到脸上,“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问那么多干什么?最多也就骗你两千块。”
“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宝贝!我会去的。”
王雅格仿佛看到高易惟正对着她微笑。
次日,高易惟穿着上次见王雅格时穿的黑色卫衣,连衣帽包着头部和脸颊,见到她,他本能地捂住左边脸。
王雅格笑靥盈盈跑到他的跟前,“我看一下。”
高易惟缓缓垂下手臂,左边嘴角的肌肉好像正被一股绳子往左耳的方向拉扯,情况确实有点糟糕。被她细细端详,高易惟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又赶紧收住笑容,用手托住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