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对韩婉来说像淙淙流淌的小溪,偶而溅起水花,泛着甜蜜和欢快。夏暑过去,树叶开始泛黄,偶尔起风,宫殿里青砖铺就的路面上就会落满树叶。 韩婉整日里研究如何用有限的食材,做出更多花样的食物。现在整个秦宫上至文武百官下至扫地的宫人都知道韩夫人善烹饪,做的饭食很新奇很好吃。这些对食物的烹饪方法甚至从宫廷流传到民间,黔首纷纷效仿,一时之间,蔚然成风。包括她改良的带有鼓风的锅灶,现在民间也开始悄然流行。 韩婉将刚刚做好的板栗红烧肉装盘,这盘子也是韩婉命匠人特意烧制的,她有些嫌弃青铜食器,太过笨重又不好看。虽说烧制的盘子还不是后世得晶莹剔透的瓷器,但是韩婉还是觉得好用顺眼多了。 盘中的红烧肉泛着红亮,栗子澄黄澄黄的,散发着扑鼻的香味。栗子红烧肉是韩婉第一次做,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红糖白糖,韩婉只好把蜂蜜当糖用。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甘蔗,韩婉暗想,如果有她一定药想把法把糖做出来,倒不是韩婉自己多爱吃甜食,而是她发现嬴政很爱吃甜食。他从来没有说过,而是韩婉发现他每次吃甜食时,唇角都会勾成好看的弧度,吃饭的速度也会快上一些。 想到那人,韩婉眼里划过甜蜜。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了。 “公主,您慢些,小荷都快跟不上您啦!” 韩婉回首捏了捏小荷的脸,笑道“小荷,叫你平时少吃些,你看你胖的都走不动了!” 韩婉这她每次做什么东西,都会有有意识多做一些,多余的分给香兰宫和勤政殿的众宫人尝尝,小荷是她的贴身婢女,自然经常吃到,故而原本圆圆的脸似乎更圆了些,但是跟胖还是完全不沾边的。小荷知公主只是在调侃她,笑嘻嘻道“公主,这还不都是因为您做的东西太好吃嘛!” 韩婉闻言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啊,大王!” 小荷突然一脸惊喜的指着前方叫到。 韩婉向前看去。 一行人顺着宫道往这边来,为首之人黑色的广袖长袍上玄色的龙纹加饰,头上以黑玉冠束发,端的是器宇轩昂,英俊无双。那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脚下步子迈的更快。 韩婉站在原地,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进,一脸笑意,带着一些可爱的憨傻。 “笑什么?”还笑的那么傻! “阿政,你说我明明看你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还是觉得你好看?” “我也是……” “嗯?你也是什么?” 嬴政将她揽入怀里,动作轻柔而不失力道。他也是什么?他也是每日见到她,都觉得她比昨日更美。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问道:“你今日做了什么?” 一提到这个,韩婉立即不再追问,一脸骄傲道:“阿政,我今天做了一种新菜,你肯定喜欢,我们赶紧去勤政殿,不然等会凉了!” 嬴政嘴角翘起,轻轻点头。拉起她的手向回走去。 “阿政,你今天忙不忙?” “不忙” …… 一众侍从很有眼色的远远跟在身后。前方并走的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君王一向冷冽如寒冬冰雪的眼眸,望向女子时却泛着柔情。对此,宫人早已由开始的不敢置信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 小荷圆圆的脸上满是得意,捅了捅走在身边的王远:“我家公主美不美?” 早已被韩婉美食收买的王远忙忙点头:“美!美!” 殿外月色微凉、满地清辉,殿内却是一室的旖旎生香,床幔无风自动,有娇媚入骨的□□声自幔帐渗出,让人闻之酥麻。不知过了多久,帐内云雨收歇,晃动的卧榻也渐静止。 韩婉面色潮红、星眸微闭,濡湿的发丝贴在脸颊,带着惑人的妩媚风情,嬴政臂弯微动,将人圈在怀里,大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脊背。 渐渐从高潮的余韵中抽离,韩婉睁开眼,脸前的男人盯着上空,神情飘忽,若有所似。 忆及刚刚男人要的确实比往常更猛更急了些,不由戳了戳他的胸膛问道“阿政,你在想什么?” “寡人已与众臣商定,明日一早便要千万雍宫,接太后回宫。” 难怪! 想到他与太后的关系,韩婉心中霎时了然为何今晚的他有些反常。她抬首看着他,有些不舍“那你几时能回呀?” 女子话中浓浓的不舍和依恋如冬日暖阳照在身上,那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 嬴政将她脸上的发丝拢到耳后,轻道“六日便可!” “六天啊……” 韩婉有些不舍,她一天都不想和他分开“我想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呀?” “不可!” 看到女子的晶亮的眼神变得黯然,嬴政又道“此次前去,轻车简行,一路上定然很累,你在宫里好好呆着,等秋祭的时候寡人带你出宫,如何?” “真的吗?”韩婉眨巴眼眸,有些不敢置信。秋祭是秦朝时期的一大盛典,大约于每年十月初,天子将举行隆重的仪式祭祀上天,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届时,整个咸阳街市灯火三日不熄,热闹非凡,有点像后世的庙会。 “自是真的!” 话音未落,只听啵一声,那女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的眉眼弯弯“阿政,你真好!” 那笑颜如夏日骄阳下的芙蓉,艳丽妩媚中透着清纯,嬴政眼神逐渐幽沉,暗夜之中却又亮的吓人。 与他紧贴的韩婉自然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身体变化,心中又羞却又甜蜜,不由娇道“阿政~” 春柔帳暖,这一夜又几番巫山云雨。 雍城——秦人宗庙所在之地,也是商鞅变法之前的秦国国都。四面环水,秦人以水御敌达二百多年才筑城墙。比不上新都咸阳的恢宏大气,却自有一种厚朴沉重之感。 初秋时节的雍宫,已显寂寞寥落,泛黄的树叶从枝头缓缓落下,树下堆积了薄薄一层,宫人怠懒的有一下没一下打扫着。阳光从林叶间撒下,稀稀碎碎的带来丝温暖。 “太后,大王来了!” 一片树叶打着旋儿缓缓坠落,赵姬身形顿住却并未回首。 许久,背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儿臣参见母后!” 赵姬缓缓转过身来,仰首看向面前之人,还是那么的威武英俊,这是她的儿子,曾经与她生死相依的儿子,也是曾经被她当做弃子抛弃的儿子。 “你来做什么?” “儿臣来接母后回宫。” “我在这呆的很好!” 母子之间的原本就冷淡疏离的氛围因赵姬的一句话瞬间降至冰点。 在场的宫人大多知悉旧事,见状将头深深低下,唯恐殃及自身。 心中的愤怒和失望,像渗水的泉眼一股股向外涌出,嬴政心里寒凉:嬴政呀嬴政,你究竟还在报何等期望? “为太后整理行装,明日一早出发!” 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嬴政头也不回的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赵姬注视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明叶走到赵姬身边,劝道“太后,您这是为何?如今大王主动接您回宫,这是您和大王母子和好的机会呀!” 自太后被迁居雍宫,她便一直贴身随侍太后,这两年她看在眼里,太后对当年之事并非全然无悔的,对大王也并非全然无母子之情的。 母子和好?碎裂的玉哪有完好无初的可能?赵姬微微苦笑,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宫变的那一晚,她的儿子,手提长剑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剑上的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的滴落,映红了母子二人的眼。 她为了情夫,舍弃了这个儿子,欲置他于死地,他又怎会原谅她这个母亲? 嬴政走出了很远,心底的那股愤怒和委屈才渐消散,回首看向来路,眉梢间净是冷硬。 呵—— 嬴政轻嗤 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吗?为何还会失望,难道你还期待着她悔不当初,流涕的情景吗? 嬴政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仅剩冷漠。 或许在她决意为了那个阉人以及那两个孽种而欲除去你时,她,便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