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珏触动非常,别过脸,不忍看她,无可应对。
宁七说完这番话就像是失了魂魄。
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她长久的站在窗边。
脑中不停地回放着她和乔凛在一起时的画面。
想到好玩的,她就发笑。
乔凛在校门口等她,不知从哪请来了一帮孩子,唱少先队队歌……
送给她手绳。
编的绳结还有好多处错乱,来服装厂应聘她都不能用他……
宁七摩挲着手腕。
这条手绳却是完美的。
他练习了多久?
又开始笑不出来。
宁七就这么站着。
从艳阳站到黄昏,再到屋内昏暗一片。
她自认会开解自我。
大风大浪的,也经历了不少。
可精神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她。
最后。
依然没有获得解脱。
关珏静静的陪着她,没在多说一句。
他甚至很怕宁七回头,再用那样的含泪带笑的模样看他。
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了股冲动,想给乔凛去个电话,把一切告诉对方,让乔凛带着三宝远走高飞吧。
只要她不会在哭。
自己的心,不会继续跟着痛。
铃铃铃铃铃铃
大哥大的声音划破安静
宁七看向腕表,没到八点。
提起的心立马就放了。
关珏把电话递给她,“应该是二哥打来的,他需要你配合计划了。”
“……”
宁七没多问,接通电话,“喂。”
“三宝呀!”
听筒里传出胡秋月的声音,“我的妹妹呀,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后天就是婚礼了,你不会是忘了吧!”
婚礼?
宁七大脑重启了两秒,啊的笑了声,“秋月姐,你放心,我明天就回去,不会耽误到的。”
“好,三宝,你感冒了吗?”
胡秋月疑惑的,“是不是南方那边太热,你热伤风了?”
“有点。”
宁七吸了吸鼻子,“没事儿,我吃药了,明后天就能好,秋月姐,咱俩见面再聊。”
“好好。”
胡秋月叮嘱了几声撂下电话。
宁七看向关珏,“二哥什么计划?”
“我不是很清楚。”
关珏实话道,“大抵就是要老三误会,你选择和二哥在一起,不再爱他。”
“订婚吗?”
宁七摇头,“我不会同意做这种事的。”
“这是最简单干脆的。”
关珏接茬儿,“不然你光凭嘴上说说,怎么分这个手?”
宁七无语,“总之这个不行。”
“三宝……”
“你别劝我了。”
宁七有些烦躁,猛地想起江四海,“四海也知道我的事儿了?”
乔凛的这些朋友中,她最熟悉的,就是关珏和四海了。
关珏熟知一切会配合隐瞒。
四海呢?
他那个性……
“四海是不知道的。”
关珏直言,“四海他只忠于老三,对老三,只要是谎言,哪怕是善意的,他也做不到隐瞒,这是四海义气,又令人无奈的地方,所以三宝,你的事,千万不要跟小曹讲,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
次日。
宁七便和关珏回了京洲。
回到小楼稍作整理。
宁七驱车就去了青城镇。
马家和胡家在京洲城都没有什么亲戚。
婚礼仪式是在青城镇的饭店举办。
到胡秋月家里,已经是晚上。
胡大叔正在东屋款待提前道贺的娘家亲戚。
“三宝!”
胡秋月在门口等着宁七,逮到她人,终于长舒口气,“你可算是回来啦!”
“秋月姐,我有数呢。”
宁七先去胡大叔那屋和众人打了圈招呼。
在胡家住了三年。
很多亲戚都见过。
丝毫不生分。
按说她是新郎的妹妹。
今儿应该回上河村,和奶奶的大哥二哥在一起。
明早在和雇好的车队过来接亲。
架不住胡秋月非拉着她做伴娘。
身份一下就特殊上了!
既属于婆家人,又是娘家人。
好在年头变了。
大家思想都开放了许多,没那么守旧。
规矩么!
都是人定的!
谁说小姑子就不能做伴娘了?
胡秋月和三宝关系好。
送个亲也没啥!
“三宝呀,你这孩子有出息呀,是我们青城镇一等一的能人呀!!”
胡家亲戚朝宁七端起酒杯,“来,三舅敬你一个!”
“谢谢三舅抬爱。”
宁七喝了杯啤酒,脸上挂着笑容,举手投足,妥帖从容。
“三舅,你们别让三宝喝酒呀!”
胡秋月抢过三宝的空杯子放到桌子上,朝着一桌的长辈道,“三宝刚回来,明儿还要起早陪我忙活呢,再被你们灌醉了怎么办?!”
“得嘞!”
桌面上的长辈就笑,“三宝,明个大喜的日子,不能出错,你先跟着秋月去忙,以后咱胡马两家就是亲戚了,你有了大出息可不能忘了我们!!”
“这话打哪说的。”
宁七又倒了一杯啤酒,“列位长辈,三宝就杯中酒了,明个我有任务在身,不多陪了,回头咱们再聚!”
热辣入喉。
宁七擦了下嘴角笑笑。
得体的和胡秋月回到西屋。
关上门。
说笑声这才阻隔。
屋里终于安静了几分。
宁七坐在胡秋月的卧室床边四处看了看。
墙面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棚顶还吊着彩色拉花,晃眼而又热闹。
“三宝,你要不要吃些糖……”
胡秋月进了卧室也不闲着,整理着明早要分发糖果红包,嘴里说个不停,“不结婚不知道,真的是忙,明早我爸他们还得去用红纸压井盖,说是要镇压邪祟,大吉大利……
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这些,说实话,我都不想钰瑄她们过来堵门,兴文本来就内向,到时候再难为了他,三宝,你在屋里,一定看住别让她们太闹,差不多就行了……”
见宁七没应声,胡秋月回头看向她,“三宝,你听我说……”
不自觉地一愣,“三宝?”
她忙坐到宁七身边,“咋还哭了?”
哭了?
宁七微怔。
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
咧着唇角笑笑,“秋月姐,我是为你高兴的。”
天知道。
她看到这画面,产生了什么联想。
很难受。
说不出的难受。
“你啊……”
胡秋月羞涩的笑笑,“怎么跟我爸似的,刚才他喝酒时就哭了,说舍不得我,我又不是远嫁,就在跟前儿了,有啥好难受的。”
“感性嘛。”
宁七抿着唇,“秋月姐,我好高兴你成为我大嫂。”
前世牵扯出来的缘分。
何其美妙!
“我自己都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眷顾我。”
胡秋月给她擦了擦眼泪,手摸到三宝脸上,不禁啧了声,“三宝,你又瘦了,脸上都没肉了,你说你订购个机器跑出去十多天,咱不能为了工作就不顾身体,我们都担心你呀。”
宁七垂着眼,倾着身体靠在了她的肩头,音儿哑哑的发出,“秋月姐,我好羡慕你。”
“傻妹妹。”
胡秋月微愣,旋即笑了,“你迟早也要结婚的,你和乔凛呀,才叫人羡慕……”
宁七唇角抽动,睁大眼,努力的不要眼泪流出来,“秋月姐,我这十天,做了好多荒唐事。”
大梦一场呀!
“怎么?”
胡秋月微微垂眼,“订购机器被人骗了?”
“差一点点。”
宁七轻笑出声,泪水滑过脸颊,“不过还好,被人揭发了,及时止损。”
“那就好。”
胡秋月不懂内涵,吐出口气,“三宝呀,你是做大事的人,很多打算,姐也不懂,但如果做生意被人骗了,也不算啥,吃一堑咱长一智嘛。”
“我懂。”
宁七闭上眼,“秋月姐,你抱抱我吧。”
“好。”
胡秋月搂着她,好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询问,“三宝,是不是和乔凛吵架了?”
状态不对呀。
“没。”
宁七晃了晃头,“今晚我俩还通电话了,聊得很好,他托我对你和大哥说,百年好合。”
实话。
通电话时关珏就在旁边。
紧张的呦。
生怕她情绪崩盘搞砸一切。
按照他们的说法。
她现在必须开始配合乔淮的计划。
一步步。
离开乔凛。
究竟是什么计划?
乔淮没讲。
关珏也说不太清楚。
她只能等。
和凌迟无异。
比死都要难受。
“可惜乔凛回不来!”
胡秋月不明所以,还挺感慨,“否则咱不就好事成双了?你俩可得早点结婚,前些天我去做婚前检查,医生说,一定要尽早要孩子,不然身体恢复的慢,三宝,你争取在二十五岁之前,就怀孕生子……”
宁七身体一僵,胡秋月看向她,“三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
宁七深吸了口气,坐直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的调整下情绪。
“秋月姐,先不说这些,我有礼物没送你呢!”
“啥呀。”
“你看……”
宁七拽过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两个精美的皮面盒子,盒面上,印着皇冠状的图标,递给胡秋月,“秋月姐,这是我在南方城市的百货公司买的,我现在买不起房子,但能买得起这个,这是我对你和大哥,作为妹妹,以及小姑子的一点心意。”
“这是劳……”
胡秋月惊讶的接过盒子。
作为书店千金。
她还是有些见识的。
“三宝,这表好贵的,你花了多少钱呀!”
“您就别问了。”
宁七笑笑,打开两个盒盖,并列放在一起,“情侣款的表,正好适合你和大哥。”
金质地,表盘上镶了颗钻,蚝式表链。
不说外观,冲那皇冠,戴到腕上,气质就上来了!
保值呀。
胡秋月难免心跳加速,“三宝,这得上万吧,你这钱花的……姐都和兴文买了三百多块钱的手表了,哪还能……”
“我还能跑南方退了去?”
宁七笑着,把女士款的手表给胡秋月戴到腕间,满意的点下头,:“好看,秋月姐,都说要一表心意,这算是我对你和大哥的祝福,祝你们白头到老,幸福久久。”
“三宝。”
胡秋月眼睛红了,“姐谢谢你,你让姐不知道说啥好了。”
“秋月姐,是我要谢谢你。”
宁七认真道,“在我最难得时候,一直是你陪着我的,秋月姐,我永远爱你。”
“……”
胡秋月哭了,搂紧了宁七,“三宝,姐真是烧高香了,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好妹妹,没你,姐不定得被钟建国骗成啥样……三宝,咱姐俩这辈子都要好好的……你的命,就是姐的命……”
“好啦!”
宁七氤氲着眼,给胡秋月擦起眼泪,“新娘子不能哭,眼睛肿了,明早化妆会不好看,快,把我大哥的这块表收起来,等你们明晚新婚之夜了,再给他,哦不,新婚之夜你们得办正事儿,什么时候折腾完了,你再给他。”
“三宝!!”
胡秋月脸上烧起火,又哭又笑的,“瞎闹你……”
“正经的嘛!”
宁七撑着笑意打趣,帮她把手表收到一起。
拎过自己的包。
不自觉的看到里面剩下的一个皮面盒子。
心倏地一疼,把包挂在了一旁。
她一口气买了三块表。
柜姐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膜拜。
一对情侣款。
另一块,她挑选良久。
左右思量。
最后敲定了一款黑色皮带迪通拿。
白盘熊猫迪。
表盘外圈是黑色陶瓷。
圆圈上有刻度。
柜姐说是用来计算汽车速度。
迪通拿本就是运动款的赛车表。
宁七主要看中它正装和休闲都能驾驭。
真要买块土豪土豪的金劳……
她也买不起!
付钱的时候,她脑中一直盘旋着乔凛腕间那块皮带都磨损的卡西呦。
这些年,她一直憋着劲。
想要送乔凛一块特别好的表。
总想等到不差钱那天。
可现在……
再不送。
怕是就没机会了。
宁七买了三块表。
花了七万。
惊的石玉敏都给她来了电话。
会计经理问她取这么多现金干啥。
机器买了?
宁七实话说是买了礼物。
石玉敏也不能再说啥。
委婉的提醒老板,收购站每天都需要大量现金,可不能太过任性。
宁七苦笑说就任性这一回。
以后!
想任性都不成了。
话说回来,仗着年头优势,她买三块劳只花了七万。
三十多年后,这三块表都会升值。
光送给乔凛这块儿,不说多难买,没有十几二十个,拿不下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