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擦了擦衣袖,荣贵嫔抬眼瞧她,“六公主一贯是宽宏大量,温婉娴静,应该不会笑话本宫罢?”
六公主全当她的话是耳旁风,自顾自地将一旁颤栗的怡贵人扶了起来,抬手顺了顺她的背,以示安慰,做完这些,才抬头看向荣贵嫔。
“贵嫔娘娘行事,自有贵嫔娘娘的道理,书晴自当不敢说些什么。”
荣贵嫔冷冷地哼了一声,语调微微吊高,“六公主急匆匆来,应是要替怡贵人主持公道吧?只是可惜,今日这事,是她的奴才犯我在先,竟不顾我的颜面,便要私自教训我的贴身丫鬟。你说……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岂不是祸患?”
“书晴方才未在场,未见全貌,也不好置评。”
“不过……”见着荣贵嫔昂着头还准备讥讽些什么,六公主缓缓地打断了她,“贵嫔娘娘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您还因着私下惩处了安贵人,受了父皇的责罚。虽然贵嫔娘娘家大业大,三个月的份例对娘娘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什么,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出是非来,也难保父皇不会对娘娘您生出什么嫌隙来。”
“你!”前段时间被罚俸一事,荣贵嫔本就心里不痛快,直怪皇上偏心那小贱人,眼下六公主又重新提起此事,脸色更是难看。
“父皇前朝政务繁忙,眼下宫里又忙着操办父皇的寿辰,实在是分不出什么空闲来忧心后宫诸事。想来贵嫔娘娘也会体恤父皇,不让父皇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忧心罢?”
六公主虽瞧着身子娇弱,文文静静的模样,但说起话来却有条不紊,沉着得很,即便是对上荣贵嫔满身的气焰,也丝毫没有畏惧半分。
“呵——”荣贵嫔一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气极反而冷笑了一声。
她缓缓向前几步,抱臂用审度的眼光上下来回打量着六公主,“许久未见六公主,没想到竟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起来,浑然不像往日那般胆小怯懦,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但是……”
她冷冷地盯着六公主的脸庞,又猛地转头轻轻贴近怡贵人的耳畔,沉声道:“你与我位分虽只差一字,但便是云泥之别。只要我在上面一日,便定要让你不得安宁。”
一字一句,狠狠从荣贵嫔的牙缝中咬出来,听在怡贵人的耳朵里,却有如刀刺针扎,戳在她的心头。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她二人听个清楚。感觉到怡贵人的身子又开始忍不住颤抖,六公主皱了皱眉,拉开两人的间隙,挡在怡贵人身前。
“贵嫔娘娘若有这样好的闲情逸致与我母……”六公主话说到一半,哽了一哽,改口道,“与怡贵人争斗,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给父皇寿辰的贺礼上,若娘娘能在寿辰上拔得头筹,讨了父皇的欢心,恩宠又何愁呢?想来娘娘自己心中也早有分寸。”
荣贵嫔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挑眉看了六公主一眼,“不劳六公主挂心,给皇上的贺礼,本宫自当是尽心准备着的。若六公主颇懂争荣夺宠之道,倒也不如多帮衬帮衬怡贵人,免得她天天独守空闺,暗自神伤,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啊。”
最后一句语调轻轻柔柔,不缓不急,却又极尽讽刺。
怡贵人衣袖里的攥着的拳头又紧了紧,脸上毫无血色。
荣贵嫔黝黑的双眸里闪过一抹讥诮的光,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便兴致缺缺地抬了手,“罢了,本宫今日也乏了,翠枝,回宫。”
“是。”一旁的宫女忙上来扶了她的手,身后浩浩荡荡的一帮人跟着她的步伐缓缓向外走去。
在与怡贵人、六公主等人错肩而过的时候,荣贵嫔忽然顿了顿,回眸一笑。
漂亮的脸庞上嘴角微扬,扯出一个极为完美的弧度。柳叶眉,丹凤眼,一双眸子黑得发亮,笑意却未达眼底。那笑容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竟平白生出了几分寒意,比那寒冬的霜雪还要冷上几分,远远瞧着,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