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无疆突然抬起头来,轻轻开口:“西流,我想走。”
她虽然说的是想,但是西流知道她已经决定好了。他想过她可能不会在宫中呆这么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无疆的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剑上,那是世间最后一把秋水剑,缓缓道:“我没有办法就这样呆在宫里,看着你们为各种事情奔波,而我什么也不做。我曾答应过久修阁,要引诱冷凤出手,他们会为我留意孤燃花的消息,如果我像现在这样一直呆在西疆保护的范围之内,他还会不会现身,我跟久修的约定算不算数?”
无疆收起秋水剑,起身走到西流的面前,“如果我只是每天这样陪在你身边,我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无姬为我想要的自由付出了生命,我怎么能只是蜷缩在宫中享受安乐。”她的眼中露出难掩的痛色,“我没有办法接受你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离开,而我束手无策。”
西流很少听到无疆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她这些话肯定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思量反复,终于出口。他想要她呆在身边,但又无法挽留,他太能理解这种感受,如同他在云梦之巅的日日夜夜,父皇母后战死沙场,皇兄要一肩挑起西疆,他却只能呆在山上,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什么时候?”西流轻声开口。
“今晚吧。”
夜风穿廊而过,明明已经是春末夏初了,竟被冻得一哆嗦,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提着燕窝,本想说走之前先喝口吧,却发现它已经冷掉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往后一缩,退到半途却被无疆轻轻一挡,过手劫走了那盏燕窝,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冷了。”西流忽然有些难过。
无疆却一改方才的低落,打趣地笑了下,说:“我就喜欢喝冷的。”
西流看着她一点点喝完,转身将杯子放到身侧长椅上,然后说:“忽然有点想喝酒。”
西流闻言拉起她的手,道:“西疆最不缺的就是酒。”
西流凭着西疆二殿下的腰牌,很轻易地就摸进了西疆最令人神往的酒窖,这里有西疆各种传说中的酒,多少爱酒之人这辈子的愿望就是来这里走一遭。
西流给无疆逐一讲解各个酒的来源,酒性,味道,无疆的目光落到角落一坛落满灰尘的酒上。
“那是酒圣鬼谷子酿的仙醇,酒味香醇,但酒性极烈,据说没有人能喝过三杯。”西流话音刚落,无疆一阵风似的飘过去将它抓在手里,在打开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西王不会生气吧。”
西流道:“若是生气了,那我就装病弱,皇兄肯定舍不得打我。”
无疆轻轻一笑,拍开封泥,酒香瞬间盈满鼻尖,她仰头喝了一口。可酒还没入肠,她先被冲天的酒气呛得鼻子眼睛紧紧皱起,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西流从未见过她这副可爱表情,忍不住驻足欣赏了一会儿,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夜光杯,碧绿似翠,又剔透晶莹得很。
很快两个杯子就是斟满,递到无疆面前。
“这个酒性子烈,要一口一口啜着慢慢喝。”西流道。
无疆过了好一会儿才冲酒劲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已经有些晕的头,道:“这个酒不好喝,换一个。”
于是,西流给她找了个微甜酒性不强的果酒,自己则抱着仙醇烈酒,靠在落了些灰的酒缸上,拿着夜光杯一口一口地喝着。
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西流本就不胜酒力,没过一会儿,他的脸就泛出红晕,连带着眼睛也红得过分。
无疆爬到了一个高梯上,抱着个酒坛子,一只脚荡着,低头看西流,问:“你醉了吗?”
西流他低垂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道:“醉了。”
无疆道:“一般人都说自己没醉,你怎么却说自己醉了。”
西流轻笑起来,只是这个笑格外地缓慢,像是墨水逐渐在白色的宣纸上晕开,他仍旧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无疆脚尖轻轻一点,从高高的爬梯上落下,坐在西流身边,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一直低着头,还没问出口,就发现西流的头一偏,落在了自己的肩上,轻声呢喃道:“我从来不骗小白花的。”然后就真的睡过去了。
他的脸红红的,无疆忽然忍不住伸过手去捏捏,可是手伸到一半,陡然停在空中,那双闭着的眼睛中陡然落下两行泪。
无疆弯下腰,把他放在肩上背回了寝宫。
盖好棉被,无疆又给他烧了壶醒酒的茶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又蹲下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又把醒酒茶放在小炉上温了温,最后终于蹲在床侧,轻轻说了声:“西流,我走了。”
明明知道他听不见,她又说了句:“我会回来的。”而后弯下腰,轻轻抱了下沉睡中的他。
就在她要松手离去时,身下的人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热气喷洒在耳边,低声道:“一言为定哦。”
无疆微微一怔,而后嘴角弯起,笑道:“好。”
第五卷结束下面是最终卷啦
1“李煜敦厚善良,在兵戈之世,而有厌战之心,虽孔明在世,也难保社稷既已躬行仁义,虽亡国又有何愧!”徐铉吴王陇西公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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