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汤知县的上身被布条胡乱缠得像个粽子,衙役一层一层的揭开,只见他皮肉都翻卷到了一起,脓血逐渐流了一地,散发的腥臭使许多人都掩上了口鼻。
“父亲,谁把您打成这样?”汤君成含泪。
“这乌黑的世道啊,”汤知县长叹,这么多天,他也受够了。他只是一名小小知县,官场上谁都得罪不起:“大人,我全招,我招了。”
“快说,”马珂精神一震。
“犬子是无罪的,他的话全是随着我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起不臣之心。”
师爷不停地在案薄上记录,几位大人也在聚精会神的听,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这似乎是个好时机,汤知县直起了腰,他趁人都不注意,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冲撞到了身旁的柱子上,旁边的衙役拉都拉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撞柱,然后缓慢倒下。
“父亲!”汤君成高叫,想扑过去,但被两名衙役拉住,挣脱不开。
蒲若斐也呆愣了,她没想到汤知县竟然会在这里自尽,他的尸体就倒在蒲若斐身边,也溅了自己一身血,可蒲若斐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神魄仿佛都被汤知县的那一双不瞑目的眼睛勾走了。
马珂皱眉,让人把尸体拖下去交给仵作,打扫干净地面。
案子算是有了点进展,但最重要的证人撞柱死了,汤君成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他只知道说自己是无辜的,认案是有人逼他,可也没加重刑,又有怎么个逼他的法子。
曹贵清让人把从汤府搜来的信件给呈上来,然后指着信道:“汤县令与你蒲氏的勾结全写在这些信里了,世女,你还有什么要解释?”
蒲若斐不知信件是真是假,也不知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所以只能说:“大人误会了,我想信里怕是没有我父亲或者我侯府里的人亲手所写的。至于旁支末系,我们远在京城,并不清楚。”
“难道凭安城蒲氏就敢谋反?他们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哪里能做出这等大事!”
蒲若斐想了想,反问他:“大人,除了这些书信,可还曾找出其他蒲氏谋反的证据?”
曹贵清铁青着个脸,暗骂手底下的一帮人全是吃闲饭的,他确实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蒲氏谋反。
汤君成这时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回大人,有证据,蒲二公子回乡祭祖时曾经跟小人说过,侯爷看不惯陛下一个地坤主宰朝政,要起兵谋反,到时他就封王了,不像现在身为家中长子,却继承不了爵位,平日还要受蒲若斐的欺压。”
曹贵清来了精神:“这不是人证。”
这段话倒像是蒲若斌说出来的,蒲陈氏扶正后,他们母子二人就一直觑视世子的位置。若不是自己有陛下和明府这强大的外家扶持,恐怕早就被他们母子给害死了。
蒲若斐冷冷的想着,自己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上下奔走,却又不得不如此劳碌,真是有苦心里咽。
想到陛下她的心又颤抖起来,自从除夕夜一别,两人再无消息,不仅不通过密道往来,连派人传递书信都停止了,自己在堂上接受审问的事情,她也应该是知道的吧。自己当初没有让她插手这件事,如今看来是正确的,如果她想动皇权救自己,群臣的阻拦就足以使她为难。
蒲若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此刻她很清楚,蒲若斌会在旁人面前诋毁她很正常,但绝对不会轻易将谋反二字挂在嘴边,他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考中举人便是顶破天了,侯爷不会跟他讲太多正事:“汤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我二哥从未见过你,只凭祭祖几日的交情,怎么会把这种事跟你说呢。”
汤君成的话半真半假,他自己也没有底气,徒徒是想趁机打压解气。遇到蒲若斐的反驳,他才想起自己话里大如天的漏洞,一时也没了话说。
马珂道:“漏洞百出,这样的人证做不得数。”
程宗广道:“敢作伪证,罪加一等。来人,拉出去打他十五鞭子再来回话。”
登时出来了两名衙役,将汤君成拖到堂外,拉下裤子噼里啪啦一顿打。蒲若斐在堂内数着,的确是打了十五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