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心中一慌,他跟不上宝宁的思路,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看她忽然就哭了:“怎么了?什么不可以?”
宝宁不回答,只是泪水越聚越多,马上就要决堤的样子。
裴原低骂一声,拿手背去蹭她眼泪:“得了,别哭了,一天天就知道哭,哭个屁。”
“你不可以……”宝宁藏在被子里头呜呜呜,“不可以掐死我的。”抽噎几声,又道,“那样犯法的。”
裴原深吸一口气:“我说过这话吗?”
宝宁道:“你说了。”
裴原仔细回忆,这才想起来,说过。
“逗你玩的,不掐你!”裴原咬着牙骂她,“我哪天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给气的。得了,别哭了,蹭我一手鼻涕。”
话题被他转移,宝宁眼睛也跟着转,去看他手背,果真光亮亮的,不知是水还是什么。
她屁股往下蹭蹭,脸也埋进被子里,就留一撮头发在外头:“我不知道,不是我的鼻涕。”
裴原顺着她的话说:“嗯,不是你的,是狗的。”
“不要骂我。”宝宁又钻出来,认真道,“是我的。”
“你是不是有病?”裴原被她弄得晕头转向,不再惯着她,一把将被子扯下来,喝道:“脑袋露外面,不许再动了,要不然把扔出去,外头有狼,吃了你,听见没?”
宝宁震惊地盯着他,不满于他的语气,嘴巴一瘪,又要哭。
裴原眼睛一瞪:“憋回去!”
宝宁抽抽噎噎:“好的……”
……早知道就早这样了,呛毛驴,顺着不行,得倒着摸。吼两嗓子比什么都管用。
没一会,宝宁便睡着了。裴原趁着空档,去煮了碗粥,晾凉一些,回去叫醒她吃。
她惺忪着,酒也没醒,吃了两口便不要了。裴原勉强再喂一口,见她真的不要,囫囵着扒进自己嘴里。
吃了饭,宝宁精神许多,又道:“过几日,我想回家一趟,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裴原无奈:“去做什么?”
宝宁道:“明姨娘可厉害了,她知道许多古方和偏方,都很有用。明姨娘生的二姐姐嫁给了崇远侯家的三少爷,第二年就得了一个儿子。主母生的大姐姐嫁给了崇远侯家的世子爷,已经嫁了三年了,还是没有孩子。听下人说,大姐姐在侯府现在很抬不起头来。”
宝宁浑然不觉话题已经偏了,很认真地思考自己刚才的话,问:“生儿子很重要吗?”
裴原说:“崇远侯世子想要的是儿子,不是你大姐姐,所以儿子很重要。”
“噢。”宝宁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装作听懂的样子。
裴原问:“还有问题吗?”
宝宁又想起那件事:“我想回家。”
裴原觉得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嗯,好,怎么回去?”
宝宁想了想:“坐马车。”
裴原问:“马车在哪?”
宝宁被难住,蹙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我给季蕴写信,让他驾着马车来。”
裴原问:“信怎么送过去?”
“天哪。”宝宁惊讶,脸颊红通通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聪明的?”
她努努唇:“但是我更聪明一点,我可以让鸽子去送。”
裴原心里憋着一股火,强压着:“鸽子呢?”
“我没有鸽子。”宝宁摇摇头,她仰着头看裴原,去扯他的衣角,小声道,“裴原,我以后可以养鸽子吗?”
“闭嘴!”
裴原额上青筋直蹦,伸出两指捏她的腮:“我他娘的真后悔,脑子被门挤了吧,给你灌那两口酒!本来就傻,喝了酒,说点子什么狗屁话。季宝宁,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乖乖闭嘴,要不然……”
裴原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恶狠狠道:“我就把你的阿黄扔出去。”
宝宁害怕了。赶紧乖乖闭上眼。
灯光亮,晃得眼睛难受,她悄悄掀开眼皮瞄向裴原。
裴原正盯着她。
“要吹灯是不是?”
宝宁点点头。
裴原“呼”的一声吹熄灯,和衣躺下:“睡觉!”
他想了想,转身威胁:“不许再说话了……”他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响起的浅浅呼吸声,有节奏的,已经睡着了。
裴原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晚上过的,心里堵得很。
但转头看看身旁,锦被下一个小小起伏着的背影,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第二日早上裴原醒来时,天已大亮,宝宁还睡着,虾米一样弓着身,缩在他身边。
长头发弄得他痒,裴原闭着眼揉她头发一把,往旁边推了推。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少年音,有些委屈的:“四哥,你都没有这样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