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被训斥的孩子听到这话,猛地捂住嘴,看着寒露发笑,就连邹团也在一旁忍俊不禁,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毫无意外,如同遇到上门拜访孙建国的情况,寒露被教导主任无情地给轰了出去,郑新芒在屁股后面跟着他被轰出来,抬手抹着自己脖子上的汗。 “我就知道会这样,这学校压根就没法儿处理,这教导主任都是这德行,其他学生还……” 郑新芒还想吐槽几句,转眼看寒露送了自己一记眼刀,立马收住住了嘴,脚蹭着地面打哈哈。 寒露料到会碰上这么个钉子,被轰出校门后也没什么表现,就是让郑新芒说了说林家湾中学的情况。 现在的林家湾中学,与曾经她在的那个林家湾中学相去甚远。 郑新芒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倒霉催,似乎没听见寒露的讲话,倒是身后邹团气喘吁吁,滑溜的眼珠子在四周瞟,像是在把风。 见着寒露还在门口,邹团拍着胸口,“呼,幸好露露姐你还在,你刚还没给我保证呢?” 寒露笑了下,“我刚不是点了头?” 说话的当口,寒露灵光一现,立马改口,“你给我说说学校现在的情况,我就不告诉邹姨。” “啥?啥情况?”邹团摸不着头脑。 寒露比他高一截,蹲下来问:“想不想吃大餐,我请你吃饭去。” 邹团霎地眼冒金光,“好啊好啊,反正我也逃课了。” “课你还是要去上的,我说的不是现在,放学了带你去吃没问题。” “啊,你这说话不算数。”邹团嘟囔,却伸出手来,“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我这学校有什么好了解的,真是的。” 寒露与他击掌,眨了眨眼睛,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待他离开后展开的笑容在片刻内又消失不见,她扭头看着满脸愁苦的郑新芒。 “先去其他学校。”寒露抿唇,自顾自往回走。 郑新芒抓着脑袋,跺了跺脚,心里烦躁得很,想骂娘。 郑新芒没好气地讲,“寒露啊,咱们这是不调研了吗,这就打道回府。” “与其在这里耽搁时间,还不如去别的学校,节省时间。” “可是赵组长今天没让我们查别的……” “你死脑筋吗,她也没说不让调研别的,只是说先对林家湾中学进行调研。”寒露没回头看他,径直钻进车里。 一整个白天在花岗镇调研了几所小学,小有成绩,寒露没什么情绪表露,倒是郑新芒一直夸赞寒露,听得寒露耳朵起茧子。 “师傅,我们到酒店。”寒露报了酒店地址后,闭目养神,嘴上却还说着话,“回去后你就歇着吧,我现在歇会儿,你别讲话。” 郑新芒委屈地噢了一声,小声问,“露露,你要去哪儿?” 寒露阖眸小憩,没回他,他也就安静下来。 将人送到了酒店,寒露掉头立马去往林家湾中学,邹团单身垮着书包背上,低头盯着地面上正在搬家的蚂蚁。 “邹团,我来了。”寒露用手扇着风,“可热死我了,走,带你吃山珍海味儿去!” 邹团笑嘻嘻,“好,谢谢露露姐。” 他仰头冲她笑,寒露一眼看过去,那笑容纯粹真诚,引得她也不禁笑了一下。 以往在林家湾中学上学,隔着不远有一条后街,晚上六七点开始到夜里的十点多,街边商贩逶迤一线,点亮窄巷,可是殊不知过了后街再往前走的小区里,穿过几道巷子,藏着几家美食店。 邹团听她这么一说,吞了吞口水,可劲儿讲,“露露姐,你怎么比我还清楚这里的路,我妈以前说你在林家湾生活过?” 寒露买了份鸡柳堵住他的嘴,“是吧,所以我比你更熟。”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刚走出后街不远,隔着一条马路,在前方三百米处的巷子口,寒露看到林周言,而程抒扶墙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似是有些难受。 寒露将自己手里拿的小吃往邹团手上一塞,想过斑马线赶到对面,可惜红灯如同一道天堑将她与他们隔开。 漫长的90秒,她整颗心跌跌宕宕,起伏不定。 邹团专注吃,嘴里嚼着羊肉串,手里拿着刚出锅的煎饼和她塞过来的小吃,刚想说一句“露露姐,你怎么不吃。” 转个身寒露已经到了马路对面,邹团眼不瞎,眯着眼望那巷子口,下一秒也将吃的扔了,跟着跑过去。 - 程抒正顺着胸口的气,在场子里被几个人狠狠地踹了几脚,疼得他面孔扭曲,他刚顺过来一口气,冷不丁一道阴影嵌在强上。 “谁啊,这是。”程抒坳着口气。 “我报警,你们没什么事吧。”寒露站着和他讲话。 程抒立马喊,“卧槽,别,你周哥还在里头呢,你甭管哈,这是我们的事。” 程抒想要站起来抢走她电话,奈何胸口实在疼得厉害,腹部也被打了几拳,脸上也鼻青脸肿。 程抒没办法,抬手拉着寒露的胳膊,“妞儿,你是还想我被揍成这样子吗?行行好,别报警。” 寒露捏着的手机松了松,她敛眸低头看向程抒,嘴上无言,看向程抒的眼中却是沉了又沉,像是有根线,将她往下坠。 程抒笑了下,“谢了,活了一命。” 寒露扔下手机,偏头走向巷子里,程抒刚稳下来的劲儿立马悬着,这他妈寒露亲自去和报警有什么区别,横竖就是添麻烦。 “阿西,该死的。”程抒胡乱蹬了几脚,余光看见邹团那小子悄咪咪地往这边走来。 邹团确认是程抒后,睁大了眼睛,“抒哥,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抒你妹啊抒,你赶紧进去给我把寒露揪出来,自己也小心点儿哈。” 邹团听到寒露要被打,稀里糊涂就答应了,雄赳赳气昂昂加入战斗。 林周言打得有些吃力,几个人缠着他一直不放手,加上人多势众,林周言早就挨了好几拳头,好不到哪儿去。 为首的门牙漏风的男人一呼,“给我揍,不给点儿颜色瞧瞧,就不知道金爷的厉害。” 林周言吐了口血水,“金爷,我们这不是有意得罪您。” “放你妈的屁,真当我傻呢,要不是程抒那小子一直出老千,老子会输到差点儿连内裤都没有?” “金爷,全是误会。” “误会,那也行啊,你加入我这边,给我做单大的,我这就算一笔勾销,不然下次我见着程抒就往死里打,你不会介意吧?”金爷笑说。 林周言也笑,“这可不行。”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抱歉,答应不了。” 自称金爷的人啪啪鼓掌,“有骨气,不愧是林周言,那就请继续和我这些兄弟打,请。” 林周言抹去脸上的汗,握紧拳头张望四周,双腿已经有些发软,视线里也开始出现重影。 “喂喂,他快不行了。” “快,趁现在打死他。” “这林周言这么弱的。” 耳边充斥着周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嘈杂,像是要把人的神经炸掉,林周言反手就给了自己一拳,怒吼,“草你妈的,来啊,继续打。” 腰上却突然多出一双温暖的手,烫得皮肤仿佛要灼伤。 林周言缓慢地转过身去,看见她的眼中积蓄着泪水,下意识就抬手抹去她的眼泪。 “哭什么哭,老子又没死。” 林周言睁开一条缝,他眉眼处的血还在流血,糊得他整个眼皮上都是血渍,这一条缝已经是他极限。 还没等寒露说话,林周言一甩手,趁她没反应过来前将她甩出去,并嘱咐,“乖,在巷子口等我。” 万幸邹团来得及时,将寒露接住,一个激灵就是往里面喊,“警察啊,警察来了。” 说着还拿起手机播放警察巡逻时的滴滴声,将外音开到最大。 那金爷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手下的几个兄弟还在奇怪,不是特意说过今晚没有警察巡逻了,怎么搞突袭了,当即心下也有点儿虚,不敢动手。 “散了散了,今天算你小子走运,你让程抒注意点儿,下次再敢坏场子,非死不可。” 林周言咬紧牙关,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撑着身体,偏头凝视着坐在地上的寒露,露出一个虚弱而安心的笑容。 哐当一声,随即直挺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寒露傻了眼,眼泪哗啦啦往下落,哭着一张大花脸走到林周言身边,扶他起来,往回走。 程抒见状也不阻拦,只是让邹团也帮忙扶着点儿,四个人一起往回走,路上气氛凝重得很符合清明节的气质。 林周言并没有完全昏过去,只是全身上下骨头疼,力气被抽空,只能委屈寒露扶着她了,只是她眼泪一直啪啪往下落。 “行了,别哭了,哭得老子心烦。” “我想哭就哭,我哭又不犯法。”她尽量无波无澜地说。 林周言瞥她,沉默不语。 寒露却是没再哭了,鼻子却因为哭泣堵了,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直接打车回家吧。” 她话还没说完,程抒拦了一辆出租车,“你们送到这儿就好了,邹团是一起顺路,跟我们一起,寒露你呢?” 寒露抿嘴,盯着林周言,思路转了几个弯,“我没地方去。” 林周言瞅她,“我给你叫辆车。” “我没带钱。” “我给钱。” “我不喜欢借别人钱。” 林周言掏钱的动作停住,抬头看她。 程抒实在看不下去,“上车上车,都上车,周哥你就收留一晚上妞儿呗。” 林周言缄默。 寒露抿着的嘴唇扬起三分笑意,“谢谢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