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生得极为俊美,长发松松束在脑后,一双滟滟的丹凤眼顾盼神飞,看人时似笑非笑,盯着他看久了明明并未饮酒都有些微醺。
宋祁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地面仍在剧烈震颤,宋祁来不及细想,被少年扶起后道了声谢,用尽剩余力气将假山推向了相反的玄位。
这一下又是一道血水从嘴角溢出,脱力后摇摇欲坠,绯衣少年察觉及时扶了他一把,目光轻飘飘落在宋祁肩上的那道伤口上。
少年:“你中了尸毒。”
宋祁来不及回应,远处传来一道咆哮,此处阴宅的主人彻底被激怒,整个宅子都被他的阴煞之力所笼罩,原本就十分昏暗的天色如暴雨将至,彻底陷入混沌中。
身着喜袍的新郎出现在房顶上,身后是狰狞扭曲的树影,由于他太过愤怒,双眼血丝弥漫,俊秀的面容扭曲地如同深渊里爬出的恶魔。
“尔等,岂敢!”
话音一落,磅礴的威压激荡而来,一时飞沙走石狂风四起,然而那灭世般的威压落到宋祁身上时,皆化为清风细雨的一小缕。
绯衣少年支起一道屏障护住宋祁,看向新郎时眼底阴沉了许多,一柄黑气四溢的弯刀出现在手中,直接扛着风暴劈了过去。
宋祁失了支撑跌坐在地上,一头黑发脆弱地搭在肩头滑落,他疼得唇色苍白,冷汗直冒,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体内紊乱的灵力更加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
一旁的傀儡新娘被他刺了一剑,暂时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尸傀是没有痛觉的,只要还存了一截躯体,哪怕断手断脚也会攻击敌人,她之所以没动,恐怕是掌控这具尸傀的人再舍不得她受伤。
但那些铺天盖地的骷髅依然被催动地攻击宋祁,眼看已到近前,宋祁艰难地握住长剑,想要支撑着站起。
那方绯衣少年与新郎短短时间已缠斗数百招,每次砍伤新郎,新郎的伤口都极快恢复,阴鸷地笑:“这里是我的道场,你杀不死我。”
说罢,又是一道狠辣的攻击眨眼就至。
“啧,你好烦啊。”少年眼角瞥见被团团包围的宋祁,没再浪费时间,双指在弯刀上划了一下,那柄刀瞬间变得魔气四溢,周围狂暴的风势都静止了。
“你是?!”新郎惊恐至极地瞪大了眼,后面的话还未脱口,就被弯刀砍掉了一只手,紧接着被一道强悍霸道的掌风击退,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少年却没再乘胜追击,足尖轻点落在已无力支撑的宋祁身边,环住他的腰身带着他快速飞离了阴宅。
寻了个无人的山洞,少年轻柔地将宋祁放下,眼看宋祁肩上那道爪伤在迅速蔓延,来不及细想,扒开宋祁的衣袍俯身下去,用嘴将黑血吸了出来吐掉,如此反复十几次,直到流的血变为红色,才作罢。
宋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靠在石壁上神智已迷迷糊糊,看什么都是一道轮廓,但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十分熟悉,忍不住喃喃道:“岁岁?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动作一顿,报复似的掐了一下宋祁的脸,冷着脸道:“什么岁岁,我叫阿九。”
名唤阿九的少年给他敷了药,从自己身上撕了块布条缠住宋祁的伤口,完事后抬起手背擦掉唇角的血迹,脱力地坐在宋祁身边,咬了咬唇道:“你会不会死啊?”
宋祁没力气回他,见此,阿九一瞬间就红了眼眶,恶狠狠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把玄真派烧光,都是他们,你明明受着伤,还让你出任务!”
然而宋祁已彻底陷入昏睡,没有听清这句话。
阿九短暂地口头泄愤后,又板起了脸,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实力完全不够,不够保护宋祁,他更加不敢泄露出一丝魔气,生怕宋祁察觉到讨厌他。
外面传来簌簌的动静,阿九起身出去看了一眼,见阴宅里那些骷髅竟嗅着气味寻到了这里。他正烦窝着一肚子气没地出,当即一掌劈了过去,近身的骷髅全被击散成了一堆灰。
小魔头仍不满足,留了一丝神念在山洞里,布好结界,扛着刀就扎进了骷髅堆里。
-
月上中天时,宋祁呻-吟一声总算醒了。
看了眼空荡荡的山洞,支着身体站了起来,心想自己应该还在归雁山,也不知救他那人上哪去了。
正这般想着,一道脚步声从山洞口响起,逆着光走进来一名绯衣少年,少年扛着一把大刀,手里搂着一摞稻草,嘴里哼着小曲,看到宋祁后连忙将刀收了起来,随意地把手上的血迹在红衣上擦了擦。
少年走近,光晕散了去,这才看清绯衣少年的面容。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绯衣灼灼其华,衬得肤色白皙无暇,双眸灿若星河,看见宋祁后弯了弯眼,眼底如坠落万千星光。
宋祁尴尬地理了下松垮垮的衣袍,哑声道:“谢谢啊。”
阿九咧开白晃晃的牙齿一笑,俊美得让人眩晕,他将大堆稻草铺在地上当草席,一边问道:“你好点了吗?”
宋祁:“好多了。”
阿九扶着宋祁坐好,又想去扒宋祁的衣服看他的伤口。
宋祁忙后退了几步,道了声不用,看见阿九头上沾着的稻草屑,硬生生让昳丽的容貌多了几分傻气,便好笑地伸手替他扯掉稻草屑,问道:“你叫阿九?”
阿九点了点头。
宋祁道:“这名字......挺古怪的。”
阿九弯了下皎如明月的眼睛:“因我在家里排第九,前面有八个哥哥,所以家里的人都管我叫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