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轩里有一小方湖泊,秋雨正密,湖水之上漾起微微涟漪,卷动之处有游鱼嬉闹,为这秋意沉沉的园林点染了一抹金红。
这时节湖里的荷花已然尽数枯萎了,却仍有荷茎婷婷,引着枯色泛了满园。
留得枯荷听雨声。
卫毓川见顾谨直盯着那荷塘看,便意会到她是在看那枯荷,于是歉意的笑了笑:
“哪成想今儿有你这贵客来,大雨天的母亲也没吩咐下人清理,待天晴了便教人将这枯荷去了,瞧着碍眼。”
最后两句话是说给燕草听的。
这丫鬟瞧着年龄比卫毓川还要大些,自然也就比顾谨身边的云绦稳重了不少。她淡淡应下:“是,小姐,待天晴了奴婢亲自去找小六尤来。”
小六尤是卫家门房的儿子,年龄小些,自然灵活。
卫毓川却觉得这个主意不好:“那小子毛手毛脚的,一不留神把我母亲这池子荷花薅干净了也说不准,这花来年还要开的,小心为妙。”
……
主仆二人讨论着要找谁来清理池塘,顾谨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不由地泛起了一层酸涩。
钟鸣鼎食之家,是最在意这等枯烂之物的。
可哪一家的繁荣背后没有这样一处烂污呢,就连眼前这片枯荷也曾是香远益清之物。
就如同如今的大贞,眼前一派繁荣景象,却有朔北民众正历经硝烟战火,湘北百姓正遭遇水患逃离,偌大的汴梁城里也有无数的勾心斗角——朝堂,后宅,比比皆是。
她冷冷开口:“想要去干净就不如连根拔起,若要夏日里留着它在这儿吐芬芳,秋日里又嫌它在这儿碍了人的眼,那便不如不种。”
飞鸟尽,良弓藏。
这让她想起了上一世顾家的遭遇和那位过河拆桥的陆承修了。
卫毓川闻言抿了抿唇,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以为是顾谨看着这枯荷碍眼,如今看来怎么又成了自己多事了?
顾谨轻轻拍了她的手,她方才情绪拿捏的不到位,将上一世的哀怨牵连到了卫毓川身上,恐怕是吓着她了。
“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