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雉看到了全部过程,向晏傲雪颔首致谢,连哄带骗地将男童带走。
临走男孩还不忘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我让我阿爹派人来收拾你!”
子奕觉得好笑,“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晏傲雪不甚在意。
“他是公子敖最宠爱的小儿子姜琦,公子敖的长子去年夭折,几位庶子都在争继承人的位子。”看晏傲雪一挑眉果然讶异,他笑,“我看你小时候准是小霸王,见不得有人比你出风头!”
“这你就说对了,柿子挑软的捏就太没意思了,我就特别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这种嚣张跋扈的孩子,就应该有人教训教训,要不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她皱了下眉。。
子奕嗤笑:“你这还不叫恃强凌弱?你这么大的人,都把个孩子吓哭了。”
“当父母长辈的教育孩子,还打板子揍屁股呢!照你这话,难不成都是恃强凌弱啊?”
子奕停下来回头看她,目光停留在她的丰润的唇上,眼神闪烁着赞许、调侃与兴味。
“行啊,够伶牙俐齿的!”
晏傲雪忽然心中一慌,懵懂地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将视线挪开。
两人并肩走回彩棚。
弋娆看见子奕,眼神一下子就神采飞扬起来,“崔大人安。”
她今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环佩叮当,珠围翠绕,刘海盖住额头衬得小脸越发娇嫩柔美,一袭粉色衣裙外罩白色皮裘更显娇羞可人。
弋匡笑着走上前,“崔老弟,你再不出现,某人就要拉着我踏遍这东郊了。”说着,眼神睇了下旁边瞬间羞涩的弋娆。
“两位找我有事?”子奕心中透亮,却不接腔。
“上次得崔大人相助,弋娆未能当面好好谢过,今日特意略备薄礼,还望崔大人不要嫌弃才好。”弋娆盈盈一礼,温柔婉约。
她起身看了眼他身边的晏傲雪,询问道:“这位姐姐是……”
女人对女人有种天生的敏感直觉,第一眼就能区分对面的女子是真正的端庄优雅,还是藏起利爪装出来的温柔婉约。而弋娆,晏傲雪见她第一面就能看清她藏在心里的各种引诱男人的手段,用娇羞、柔弱、可爱的外在形象,时不时对男人的恭维奉承,以及对人们细腻入微的心思的把握。
她明明是条涉世未深的小狐狸,还故意装作人畜无害的小绵羊。明眼人谁看不出,这小姑娘表面上被子奕迷得一愣一愣的,其实那明亮的目光早就暴露了她的心思——她已将子奕锁定为自己的猎物,识相地都给我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得,人家谈情说爱,别惹自己一身骚,还是躲远点为妙。晏傲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站。
子奕回头奇怪地看她一眼,躲那么远干嘛?他用眼神问出疑问。
废话,她那眼神就跟看到情敌一样,都快把她烤焦了。我这是保命!她用眼神默默回他。
子奕懒得理她,“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晏姑娘。”
“原来是晏姑娘!你们来得正好,不知从哪里来了位大巫正在做法,你们也快瞧瞧。”弋娆很会卖乖地笑道。
众人看向彩棚下面,宝鼎坑边更热闹了。穿着一身黑色褴褛条状衣衫的大巫舞着、跳着,脸上画着黑色的画符,口中念念有词,绑满铃铛的法杖发出迫人心神的响声。
忽而,那大巫周身一震,四下寂静下来,只听那大巫仿佛鬼神附体,声音如同从大钟内发出,振聋发聩:“天仙神将,附吾之体,附吾之言,宝鼎属阳,非女子之躯不可取!”
嗓音尚在旷野上嗡嗡作响,那大巫身体又是一震,恢复原状,却又仿佛不胜神力压身,脚下一个趔趄,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地扬长而去。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郚城郚城司空程炜喜不自胜,也顾不上去追那大巫,连连大呼,“快!快!快找得力的女子来!笨啊!去我府上,把粗使的婆子丫头都给我找来!再去号召号召,今天来的女子但凡愿意出力的,一定重重有赏!”
弋匡、弋娆等众人便饶有兴致地看一拨又一拨的女子轮换着来拉这宝鼎。这些粗使女子又拉又拽,撅着屁股、面目扭曲、满头大汗、洋相百出,乐得周围的男女老少前仰后合,直叫这绝对是一整年最大的笑话!
晏傲雪转头仰视子奕,“刚才我看那大巫的身形有点眼熟,跟你府上的姜沛有点像啊?”
子奕的嘴角浮现一个弧度,“你倒也不笨,一会儿不防也下去露两手。”
晏傲雪冷眼看他,“两千斤的青铜鼎,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是想让我出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子奕一脸神秘莫测的笑。
一团锦袍的胖小子“噔噔噔”地跑过来,一掐腰,叫嚷道:“粗鲁女!粗鲁女!原来你躲在这里!”
“矮冬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躲了?我站得这么高,是你人小腿短个子矮才看不到我吧!”
这一身绿色的锦袍,可不就像个会走动的冬瓜?
“姜琦,不得无礼!”小冬瓜还在挥舞着小拳头冲晏傲雪叫嚣,杨雉一把将他往身后一拉,“抱歉,晏姑娘,这是在下的侄儿,自小娇惯得无法无天,多有得罪,还望晏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方才多谢晏姑娘出手相救,回头定当登门拜谢!”
姜琦毫不罢休地从杨雉身后探出头来,“粗鲁女!粗鲁女!别人家的女眷都下去出力了,就你在这干站着,白长那么多力气,就知道欺负小孩子,你好意思嘛你?”
晏傲雪双手抱胸,这旁边还站着弋娆呢大小姐呢,感情小冬瓜就跟她记仇!
“这彩棚里这么多贵妇贵女丫鬟侍女的,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呢?”
“胆小鬼!恶婆娘!只会欺负小孩儿的粗鲁女!羞羞脸……”姜琦搜刮他所记得的词汇,尽其所能地想要激将她。
晏傲雪气得好笑,只想将他拎起来打一顿屁股才好,“好,让我下去也可以,不过没有好条件我可不干!”
姜琦得逞地都乐而忘形了,脱口而出,“我立马跪地叫你师父!不叫我就是……就是小……大冬瓜。”
“好!你别走,姐姐我就给你露一手,给我瞧好了!”晏傲雪扬眉一笑,露出脸颊上一个梨涡。她将白色的裙角掖进腰带,利落地翻身越入宝鼎坑底。
众人费了几番功夫,宝鼎都岿然不动,众女已累瘫,三三两两在周围歇息。有人眼尖,见一个白衣纤纤的姑娘飞身进坑底,大叫一声,大家都来了精神,纷纷围过来引颈观看。这姑娘凭她自己就想成事,这不是痴人说梦嘛!一会儿工夫,众人呼朋引伴,呼啦啦将这个坑围了个水泄不通。
晏傲雪心里打鼓,天啊地啊,最近她都把这辈子的糗事都出完了,今天这么多人,她要是栽这了,可真就丢人丢大发了!老天拜托,让子奕这个头领靠谱点儿吧!
晏傲雪没敢轻易去动这鼎,既然子奕说她可以试一下,是否有什么机关?她围着宝鼎转了一圈,这鼎到她胸口高,肚圆折耳三柱足,周身刻满饕餮纹和云纹,一体成型,轻拍鼎身,嗡然作响,不像是暗藏什么机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