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鹿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她……没事吗?”
“没事,我师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我把卧室门关好后,冲着对方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我努力的搜刮着脑内词库,在替可怜的师姐想一个圆场词,只可惜家里隔音不算好,我师姐上头似得哭声嚎啕直上云霄。
黎鹿的神情有点古怪,好在也没有说什么。
我师姐都快三十岁了,至今还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生气到极点流眼泪,害羞到极点掉眼泪,就连跟菜场大妈吵架都会哽哽咽咽开始哭。
边哭边骂还急着擦眼泪,最后眼泪越掉越多。
她曾经扬言要自力更生,于是决定搬出去住过,我还给她办了一个小型送别会,当天哭的是眼水汪汪,弄得活像生离死别。
我帮师姐拿着行李,我们两个人还没出电梯,她就反悔的想往家里窜,被我直接提溜回了电梯。
我义正言辞的说:“你已经签过合同,都房子租下来了。”
师姐偏过头,不肯理我。
之前她铁了心要独立,所以才提前签了出租房合同,就是为了自断后路,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是变了卦。
宁如意再次怂了,又不肯离开家了。
做师妹的,有义务去帮助自己迷茫的师姐。
“两万块钱不可以浪费,你出去住完再回家。”
师姐被我残忍赶走,她一步三回头一样的离开了小区,落魄的提着她的行李箱,不知道为什么,目送着她离开,我心里还有点小舍不得。
我跟她打打闹闹吵了小二十年,可是我是真的把她当作我的亲姐姐来对待,师父跟师姐是我在世上唯二的牵挂。
我不执着亲生父母,我只执着爱着我的人。
自从师姐走后,我身边还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我每天都觉得有人在看我,起初我以为是想多,后来发觉的确不对劲。
我对别人的视线还算敏感,尤其是被注视的目光,那束目光仿佛如影随形,我以为自己撞了鬼,忧心的做了两天的法,烧了三天香。
当然,全小区的小鬼都因为贪吃我烧的香跑了过来,我家就直接沦为了鬼屋。
这里要介绍一个小常识,香火基本上是给鬼怪的,鬼怪以香火为食,以气补形。
我挨个询问了每一只小鬼,到底是谁整天偷瞄我家,结果他们都因为吸香火吸嗨了,晕乎乎的一个都答不上来。
小江(某只小鬼的名字)尚且还有理智,它打了一个饱嗝,偷偷跟我说草丛里躲了一个人,整天都往我家看。
这么一听,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在草丛里埋伏了一下下,师姐就被我当场捕获。
我问:“怎么回事?”
师姐垂着脑袋,委委屈屈的跟我说了老实话。
原来她在外面住了一晚上就受不了,回来怕挨骂,就躲在小区树林里用望远镜偷窥着家里的情况,看到我跟师父在家里就泣不成声。
她哭着跟我说想家,手还拽着我衣角不肯撒手。
“小安,我想回去嘛,外面好孤独,我好怕。”
无奈之下,我心软同意了,后来她想买华为p30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30倍变焦,下次偷窥家里,就不用再拿着望远镜了。
「两千万柔光双摄,照亮你的美!」
……等等,这好像不是华为的广告。
我师姐是一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她的床上堆满了各种毛绒玩偶,打小就是牵着人不放手的小孩。
从前还会因为担心自己睁开眼睛,我和师父就会消失,所以傻傻的熬了几个通宵,最后困得受不了,倒在马路上睡着,还被送进了医院。
师姐看完恐怖片还会要爬上我床上跟我一起睡觉,美曰其名担心师妹的精神状态。
我一点都不怕好吗?
我一个人看咒怨都可以把灯关掉。
我只是忧心师姐这么黏人怎么办,我跟师父终究不能陪她一辈子,独立是在所难免的。
事到如今,我也没想到很好的办法去帮助师姐。
师父时常说,大不了养如意一辈子。
我说,这总不是个办法。
我不是介意她跟我们生活,而是师姐一直都处于惊慌当中,她是宁家的幸存者,却被死亡与离别的阴影笼罩了前半生。
对于师姐而言,又是何其的不幸呢?
为了宁家,其实我想出一份力,只是每次我跟师姐说到这个话题,她就会很生气很生气的看着我。
她说:“你不可以冒险,你这辈子也不可以调查宁家的事。”
我只好答应了。
黎鹿听着家里哭泣的背景音乐,无奈的问我要不要出去。
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再过一会,我师父也该起床了。
我不想他老人家拉着黎明星喋喋不休的唠叨。
柳大师可是喝多酒跟垃圾桶称兄道弟的神人。
但是出去干嘛呢,这个点楼底下顶多开了小吃铺。
我看了眼墙上挂的钟,现在才北京时间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