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跪在爹娘的坟前,痛哭流涕。 何辙无奈的叹息、摇头。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于是干脆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秦渊。 等到了晚上,何辙的肚子开始叫起来,他回头看看镖局的方向,心里想的是过会儿回去还有没有剩饭。 秦渊哭了太久,此时不再发出声音了。他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嘴里不出声的在念叨着什么,也可能只是在下意识的抽动着。 大刘火急火燎的跑着过来,看见秦渊在这,算是松了口气,对着何辙小声道:“好在你跟着他,镖头都急坏了。” 何辙摆了摆手,正色的悄声道:“大刘,你回去告诉镖头一声,我在这看着他。” 大刘瞅着萎靡不振的秦渊,点了点头,说道:“那你早点带他回去啊。” “知道。”何辙说着:“诶!给我们留点饭啊。” 大刘笑着点头,向着镖局跑了回去。 何辙又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缓缓走过来,跪在秦渊的身边,冲着秦百川和她媳妇的坟说道:“伯父、伯母,秦渊现在在镖局,倒是每天都吃饭、睡觉,只不过一天只吃半碗饭,睡觉也时梦时醒,睡不安稳。我拿他没办法,只能有劳二位在天有灵,拖个梦让他振作些。” 秦渊哭得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东西了,他看着身旁一脸虔诚的何辙,此刻想要打他。 “一蹶不振很容易。”何辙说道:“好好活着很难。伯父伯母用命换你活下来,你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敢跪在他们面前?” 秦渊怒上心头,拽着何辙的胳膊,怒吼道:“你凭什么在我爹娘面前说这些?我爹娘没了,我难受都不行吗?” “行啊。”何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秦渊,说道:“可你这样,他们能走得心安么?” 秦渊推了一把何辙,恼怒的低着头,鼻息加重。 何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站起来说道:“我爹娘死的时候,我还没你大。我要是那会像你一样,恐怕活不到今天。我心里一直惦着他们,也知道他们都在看着我。我不能活成你现在这个鸟样,不然我都没脸去见他们。” 秦渊冷笑一声,说道:“我不如你。你看不惯我,别管我就是了。” “那可不行。等我死了,我不希望你爹娘见到我第一面怪我没看好你。”何辙伸出手,说道:“重情义可不是说说而已。” 秦渊望着双亲的坟,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和鼻涕,把手伸到了何辙的手里,何辙笑着一把把他拉起来,给他掸了掸身上的土。 何辙带着秦渊往镖局走,秦渊的脸上表情还是很低落。 “诶?你刚才抹鼻涕,用的是哪只手?你是不是把鼻涕都蹭我手上了?”何辙打趣道。 秦渊哭笑不得说道:“那你回去好好洗洗。” 何辙笑着拍了拍秦渊的肩头,指着镖局说道:“回家。” 秦渊双眼有些湿润,抿着嘴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秦渊倒是变得有些振作了。每天跟着师兄弟们吃饭、练功、打扫、睡觉。这样的日子让他心里对爹娘的事终于有了些缓和。 这天,他正跟着师兄弟们扎马步。别人都四平马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他却双腿颤抖的撅着屁股,实在难看。 毕竟别人练了多年,他这半路出家的,自然是比不了,好在他也没想过要放弃。 何辙皱着眉头看秦渊,他知道,照秦渊这么练下去,恐怕越练越歪。 “啪”地一声,何辙的腿被打了一下。 “别看别人!”大刘举着藤条严厉道。 何辙不好说什么,只得皱着眉回头顾好自己。 大刘走到秦渊身旁,眉毛拧在一起的看着秦渊,想了想,没打秦渊也没说秦渊,转到了别人那里去。 秦渊想着,也许自己扎得还不错,心里有些窃喜。 “你在这撅着干什么呢?”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从秦渊身后传来。 秦渊回头一看,是师晓卿! 师晓卿从不跟他们一起练功,秦渊只听说她从小跟着她爹练武,剑法了得。想不到今天师晓卿竟然会来,让秦渊心里有些激动。 “你看着我干什么?”师晓卿淡然道。 大刘跑过来,拉着师晓卿道一旁,小声道:“晓卿,你来干什么?” 师晓卿指了指秦渊,大刘干咳一声,挥了挥手,示意秦渊把头转回去。 “他正跟着我们练功呢,怎么,镖头找他?”大刘问道。 师晓卿摇头道:“镖头叫你去一趟,许是有镖了。” 大刘点点头,说了句:“行,那你看着点他们。”说着把手里的藤条递给师晓卿,跑去找镖头。 师晓卿用藤条抽了几下秦渊的腿、腰和屁股,疼得秦渊“嗷嗷”叫起来,旁人也都回头向他们这看来。 “闭嘴。”师晓卿对着其他人说道:“看什么,练你们的。再扎一炷香。” 其他人悻悻的回过身子,皱着眉头,心里不快,也不敢说什么。 秦渊觉得师晓卿实在莫名其妙,没事打他做什么。可师晓卿好歹也算替他杀了仇人,想着打就打吧,深呼吸后便重新扎马步。 师晓卿的藤条又打在了秦渊屁股上,秦渊难以置信的羞臊着小声道:“你,你老打我屁股干什么?” “你老撅屁股干什么?”师晓卿反问道。 “我哪掘屁股了?”秦渊无辜道。 师晓卿抬眼看了看别人,这回倒是没人敢回头,除了何辙。她对着何辙说道:“过来。” 何辙笑嘻嘻的跑过来,问道:“咋啦,晓卿妹子?” “你在这扎马步,什么时候他姿势对了,你什么时候休息。” “我说,晓卿妹子,你咋能这么不讲道理?他姿势不对,我把他板正了就是了,我咋还得陪着他扎?”何辙挑着眉毛,一脸委屈道。 师晓卿背过手,看着何辙没说话。 何辙有点害怕,恢恢的在秦渊身旁扎起了马步,对着秦渊说道:“像我这样,你看好了。” 秦渊仔细比对着自己跟何辙的动作,确实有不小的出入,有些羞愧的纠正着自己的动作。他觉得奇怪,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对,怎么除了师晓卿,从来没人提过呢? 他偷瞄了一眼师晓卿,看见她正坐在石墩子上,侧着头望向院子里的树,像是在想什么事。他觉得此刻的师晓卿,美得像画里的仙女一样。 那树少说也得有个一百多年了,极茂盛。树枝都有秦渊腰那么粗,更别提树干有多圆。树枝伸向院墙外,好像这里的地不够它施展一样。 “你别东张西望的。”何辙小声道:“待会晓卿看见了,还不得再罚咱们一炷香啊。” 秦渊点了点头,不敢再望向别处,干脆闭起了眼睛,却浮现出了师晓卿方才坐着那幕。 秦渊猛地睁开眼,晃了晃脑袋,想着自己是不是疯了。 大刘回来,师晓卿也就走了,大家没过一会便散了去休息,秦渊却还在扎马步。 何辙甩了甩腿,瞥到秦渊,狐疑道:“秦渊,休息会儿吧。” “我再扎一会儿。”秦渊坚定道。 何辙挑了挑眉,闹不清这是哪出,不过看着秦渊这股认真劲儿,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 大刘走过来说道:“秦渊,别扎了,不然你明天该走不了道了。” 秦渊没有理会。 “这是怎么了?”大刘问何辙道。 何辙笑着悄声答道:“情窦初开呗。” 大刘跟何辙相视一笑,各自了然。 秦渊第二天果然下不了床了,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使不上力气。看着其他人穿好衣服陆续出去晨练,秦渊自己在床上干着急。 何辙一瞅他这模样,笑着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看,昨天我们说什么来着?” 秦渊懒得理他,自己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向着门口爬。 何辙噗嗤一声笑起来,过来扶着他慢慢起来,说道:“你今天还是歇着吧,就你这软脚虾的模样,还能练啥?” 秦渊赌气道:“还说要罩着我,我姿势不对,你怎么从来不说。” “这又是哪一出?”何辙无奈道:“你这前阵子天天半死不活的,我们哪敢对你指手画脚啊。万一那句话不对付,你又成那德行了,可咋办?”说着把秦渊扶回了床上。 “……你们就是在哄我。”秦渊失落道。 “啧,瞎说。你秦大少可是咱镖局将来的扛把子,哪能糊弄你啊。”何辙正色道:“以后我保证,你哪练的不对,我第一时间拿藤条抽你,行不?” 秦渊被逗得哭笑不得,说道:“什么秦大少扛把子,你可真能吹。” “咋?对这名头还不领情?那你说,叫你啥?” 秦渊想了想,说道:“嗯……我爹娘都叫我阿渊,你也叫我阿渊吧。” 何辙两边眉毛连着挑了挑,说道:“那就叫渊子。” “为什么?我说的是阿渊啊。” “阿渊是你爹娘叫的,我作为你大哥,叫你渊子更亲切些。”何辙一本正经道。 秦渊推了他一把,说道:“就你,还大哥?” “嘿!我比你大,当你大哥咋了,你还嫌亏啊?” “我才不叫你大哥呢。” “啧啧啧,罢了,你早晚得叫我大哥,也不急于这一时。”何辙撇嘴道。 秦渊笑着看着何辙,想着这人实在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