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康府。夜雨惊魂,更是让这间偌大的宅子显得毫无生气。
瑶池美酒腐蚀着大地,歌舞升平唱着不知哪朝哪代的盛世清明。可这场繁华的背后,是一场无情的复仇戏码。
深夜惊醒的,唯有梦中人。
“樊弃,樊弃,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床帘后伸出一双满是疮洞,血肉模糊的手,他用尽力气的在空中挥舞,却只能与近在咫尺的眼前人擦肩而过。
疼痛如梦魇一样袭来,他挣扎着,抽搐着,一双手还是不放弃的想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房内无灯,华贵的大理石地面被镜子的碎片残忍的割伤,四处一片狼藉,是破败的金池,又是一出好戏。
司康若痛苦的嘶吼声似乎感动了上天,它降下一场大雨,以便洗涤这罪恶的灵魂。樊弃立于无声处,前后皆是暗无天日。
他扶着窗沿,倾听暴风撕扯着外面摇摆不定的世界,自尽的树枝敲打着窗户,也想寻得人的庇护。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也闯进了这个破败的世界,他突兀的倚在门边,身影被仅剩的月光拉的狭长,瞬间透视了整间屋子。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镜子,笑呵呵的借着雷光对自己赏心悦目。雷声滚滚,警告着他的无礼;而他只是对镜不语,便胜过天条万分的震慑之力。
“哎呀,樊郎,这外面的雨,下的可真大呢。”
“是啊,您是怕这场戏看不成吗?”
屋外,全然是一片无尽的黑,在向锦城不断蔓延。
昼短苦夜长,秉烛游虚梦。
有时候,我会想,面前所见所闻,所思所得,如何才能分辨真假呢?
又或是说,我双眼所看的,此时亦非彼时。我常困于梦中,现如今将它一五一十的听个便,却也并不觉得荒诞。
这一切是非,只源于我的心罢。
面前这杯茶早已凉透了,就和我的心一般。烛火微凉,你我面色匆匆,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只为挽回我曾经白白逝去的时光。
但你不同,你手中的茶是滚烫的,它对世间千呼万唤,徐徐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我们相对而坐,却好像时隔半寸光阴。
你十指相扣,紧紧握着我那根银丝蝴蝶发簪。风吹着它脆弱的身躯直打转,割的你的手指满是伤痕。
你好似察觉不出痛感,只是一个劲的看着它,又看向我,再看向它,这样反反复复的,状若痴儿。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再看见这只蝴蝶....已经这么多年了...”
你已语无伦次。
“朱大人....”
“林小姐,你一定是林小姐吧。你有这只蝴蝶,一定就是林小姐。这一眨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忽然抬头,面色惊喜。
“朱大人....”
我却不知如何应答。朱隐轻轻的衔了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烛灯,一路跪向我。
他那身素木锦绣的圆领长袍在地上不断地被摩擦,身形在无意中被抽丝剥茧,只留下残破不堪的身体,企图跨越这道生死的距离。
我不知所措,只能保持这正襟危坐的假模样,试图寻找一丝安定。
他前进,我便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一步。
如此周而复始。
我们恰好隔着一杯茶的距离,不生不熟。
他伸出手,缠起我鬓间的碎发,细心的缕做一小团,将这发簪又物归原主。
烛火拼命伸长了脖子,却只能享予他半点温暖,于我,只能无能为力,静眼旁观。从这一刻起,我不配再拥有光明。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