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眼前四四方方封顶的小屋子、挂着蜘蛛网的纸窗、木门被风吹的咯吱作响、满地的灰尘积絮,这间仿若无人存在的住所,只剩一幅萧条。
我慢慢伸出手,只觉得有些冷。
木门应声作响,缓缓被推开。
.....
我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圆子生病了!
或许是那一夜她着了凉,又或许是因为最近朱府正逢多事之秋,四处都是忙活累活,生生压垮了这个还在长身体的小姑娘。
我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她,惊觉这个前几天还和我说说笑笑的小圆脸,如今已是面目凹陷,眼袋深沉的仿若迟暮老妪,与我只剩最后一面。
“圆子.....你怎么样了!”
我冲上前去,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一下将我绊倒,浅米色衣裙底边的白鹤花纹沾染了石灰,还依附着几具不知何时闷死的虫子尸体。
我捂着有些被划破的膝盖,半爬半跑的来到她的床前。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衔着我的衣角,两根手指来回摩擦,想抹掉我袖口的灰尘。
我一把握住她暗暗发烫的手心,恨不得低下头来为她吹几口凉气降降温。
可窗户上的明纸早就破破烂烂了,凉风习习的吹进来,却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宽慰,更何况是我几口手忙脚乱的补偿呢?
她放下了床帘,担心顺出病气给我。
而我们俩就这样隔着一层淡粉色的薄纱,都互相看不清对方此刻的表情。
从踏进这儿的一刻起,我的心就止不住的发颤。
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结果.......
不,不是的,不会的,圆子只是受了一点小春寒,又恰巧没有好好服药,才会看上去这么严重的。
我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微微发凉的手,来回的抹开在眼角偷偷滑落的眼泪。
这间屋子的风太大了,连我的眼睛都觉得冷,又怎么适合病人居住呢?
我转回身,摆好表情,想撩开帘子再细细看一次圆子。
可她却颤抖着拽住帘子的一角,死死不肯松手,哪怕身子已经咳嗽到弯腰弓成一团,也不愿叫我瞧见她这副模样。
“圆子...让我看看你...我....”
我想你了......
我和她十指相抵,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缓缓垂下手,也好叫她能放松些。我依稀看见她的身影缩在床角,只剩下不停的咳嗽。
我好想冲到这帘子后紧紧抱住她,像她陪着我深夜梦话一样轻声安慰。
可我做不了,我不能让她担心。
我又一次什么也做不了.......
我看着她那样过分的懂事,明明都快咳的断气,还用手死死压着胸骨,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吓着我。
我暗暗捏紧拳头,狠不得往自己身上打拳,来替她分担一些痛苦!
而我们只是都呆呆的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我叹了口气,试图缓解气氛。
“圆子,我还是替你寻个医师吧。”
过了小片刻,她的声音顿顿的传来,沙哑的叫我听不太清。
“小姐...小姐不要再来看圆子了...省的,省的您也病了咳咳....”
“圆子,你这话说的,我可不会听的。”
“你安心歇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腾的一下起身,环顾四周,除了一些简易的家具,什么人也没瞧见。
丫鬟生病,主子一般都是不管不顾的,如果沾染到了其他人,那更是罪过。
想必在圆子开始咳嗽的第一天起,这些下人就都很自觉的搬走与她隔离开了。
却留着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吗?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