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作子画的“丫鬟”一声轻哼,却没有说什么,扶着楚氏走进了祠堂。
心里却突地生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但是却叫他极其受用。
董薛媛被关在偏殿之中,将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正殿之中供奉着萧府的列祖列宗,列在最下面的牌位,是玉无双的,她从偏殿紧锁的大门处望去,可以见到玉无双的牌位的一脚,玉无双三字,在烛火的照耀下将她的眸刺得生痛。
玉无双,你赢了吗?
这么多年,你还是赢了,赢得这么彻底,当初负你害你的人,都会被你的女儿斩尽杀绝,白茹死了,萧浅嬅死了,现在便轮到她了,接下来,是不是就是萧长峰了
萧长峰?董薛媛想到这个名字,抓住门框的手倏地收紧,萧长峰,枉费她花了一辈子的心血精力去爱的人,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回。
玉无双可怜吗?她从来没有爱过萧长峰,与他成亲也是权宜之计,她爱的男人,终是将她一人放在心底的。
而她呢?爱了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得到了什么?无儿无女,无依无靠。
董薛媛自嘲一笑,不能说出的痛,叫她心里在流血,颓废的靠在门上,坐在地上,她的手指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胸膛,自己的脸,直到血肉模糊,直到她觉得身体的痛盖过了心里的痛。
大殿之中,楚氏站在玉无双的灵位前面,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染了些泪光。
“子画,拜一拜你娘吧。”
沉沉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形成了一种悲愤,他的手扶住一边的拐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倒下去,“没想到你们再一次见面,是以这种方式。”
阴阳相隔,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子画听得“楚氏”开口,高大的身躯自是一震,噗通一声跪在了玉无双的灵位之前。
“十二年前,您将我送往南泽,自那一别之后,父皇对您日思月念,却是在一年之后得到你难产而亡的消息,娘,你好狠的心。”是好狠的心,丢下他,丢下父皇,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父皇从小教导孩儿,我的娘亲,是世界上最最聪慧美丽的人儿,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她,并不知道有我这个哥哥存在。”颤抖开口,子画的心仿若被千万只匕首划破,那样苦涩的泪水已经不能够从他眼中掉落了。
“这次我来西城,第一便是要将您的灵位与妹妹带回南泽,第二便是要完成您的遗愿”
“子画,够了。”
服下了变声药的解药的“楚氏”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男声,带着嘶哑与沉重,打断了还要再说什么的南子画,“拜一拜你娘吧,我们该走了。”
萧府的人向来多疑,他现在的身份不是玉家老爷,而是昆氏的老太太,他没有理由在这里做过多的逗留。
“娘,你放心,孩儿一定会保护叶儿的安危,替您好好照顾她。”
南子画收敛了情绪,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再起身的时候,却听到偏殿那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吸气声。
归雁阁中,那小厮跪在地上,面对着萧柒叶,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纸条可送到了?”
萧柒叶见到那小厮那惶恐的样子,不觉有些讽刺。
“回,回禀大小姐,送到了。”
“很好。”萧柒叶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扭头看着那小厮,挑了挑眉,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派去祠堂的?”
她见到这个小厮长得还算是中正,并不像是那种会做偷盗害人之事的人,而且,与自己说话便会吓成这样,胆子极小。
“奴才,奴才是因为偷了,偷了二小姐一个饼子”
“哦?一个饼子?”
“大小姐饶命,奴才原本在二小姐院中做活,我父母双亡,只有我与我妹妹相依为命,前段时间我妹妹患了重病,想吃蜜饯饼子,我所有的月银都拿来给她买药了,哪里还有钱去买什么饼子,刚好那时候二小姐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有一盘蜜饯饼子,二小姐却说吃不惯,叫拿去丢掉,所有我才,我才”
“皇后赏的东西你也敢偷,将你送去祠堂而没杀你的头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红妆感叹。
只是她这一句话,却是叫面前这个小厮浑身一颤,虽没说话,但是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情感波动是极大的。
“你妹妹呢?”
萧柒叶浅浅问着,将他所有的情绪收入眼中。
“奴才的妹妹因为吃了那饼子,被二小姐命人活活掏了肚子,死了。”
那小厮的声音猛地沉了下来。
红妆愕然。
“这二小姐的手段也太”红妆想到了被生生活剥的画面,立刻觉得肚子里风起云涌。
“你是如今才知道么?”
萧柒叶面色不惊,这段时间萧晴儿与赵皇后走得很近,在府上的时候也是一天少于一天了,她的嚣张气焰更是日益增长,在萧府随意打杀下人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只是老太太与萧长峰都觉得她是赵皇后身边的红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
转身离开之前,萧柒叶看了那小厮一眼。
“奴才名叫郭良。”
“以后便在我院子里面当值,先去找老夫人,告诉她,董姨娘在祠堂里疯了。”
萧柒叶吩咐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开。
郭良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没想到萧柒叶竟然会将自己从祠堂那个地方弄出来,他本以为,自己的妹妹就这样白死了,自己也会守着那祠堂,直到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前厅禀报。”
刘贵上前,他才猛地清醒,点头之后快速起身,往前厅走去。
房间之中,红妆很是不理解萧柒叶的做法。
这郭良的遭遇虽是可怜,但是小姐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今日却做了一件叫她觉得是同情郭良的事情。
“是不是很不理解,我为何要将郭良从祠堂里弄出来。”
萧柒叶坐在镜子前面,拿过一把木梳轻轻的梳理着自己的一头秀发。
“红妆只是怕又有心思不轨的人出现在院子里,那样对小姐不利。”
小春的事情已经叫她不得不忌惮几分了,虽然在那之后那小春被老夫人已诬陷府上嫡子的罪名乱棍打死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