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天晚路滑,田蜜由傅余笙护送着回家,一路上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在青色月光的映照下,一切都变得温柔似水,就连冰冷的水泥路、孤单单的路灯和光秃秃的树梢枝丫也好像裹了层薄如蝉翼的糖衣,泛着甜…… 严防田爸田妈查岗盯梢守株待兔,田蜜执意走到巷子口就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两人一个朝左,一个向右。傅余笙再三叮嘱对方小心注意安全,默默目送她走进小区,直到再也看不见,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爸、妈、小三儿,我回来了。”田蜜拿着钥匙开门进屋,狗子立马亲热地扑上来撒娇舔脸摇尾巴,妥妥的回家欢迎标配。 像无数个加完班回家的夜晚一样,田妈掌握遥控器大权,聚精会神地观看最受广大退休人士喜爱的节目——《养生堂》,时不时还要戴着老花镜做做笔记;田爸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扬言要减肥增肌,天天不吃晚饭只喝蛋白/粉,老伴儿看电视的时候,要么在边上举哑铃,要么用跑步机的按摩腰带抖肉,家有活宝父母欢乐多。 见闺女回来了,田妈立马摘掉老花镜变得精神抖擞,乐呵地围着姑娘问长问短跟前跟后:“哟,甜甜回来了,怎么样啊,电影好看吗?对方人怎么样啊?我跟你爸看你半天没回来,就寻思着有戏,呵呵,俩人看完电影吃宵夜去了吧,呵呵,跟妈妈说说嘛……” 狗子似乎也觉察到家里有新情况,于是跟野马似的在房间里来回撒欢儿,田蜜没有回应田妈的问话,而是懒懒地给狗子扔了根玩具骨头:“姐姐累了,明天陪你玩,乖~”天地间随即恢复平静。 田爸放下哑铃,满头大汗地走过来,开启唐僧碎碎念模式:“甜甜,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都快十点了,现在外面治安多差啊,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不用担心啦,”田妈别有深意地笑着打断,“我们家甜甜现在有男朋友保护了,好不好……” “什么男朋友有啊?爸、妈,您俩能让我先喘口气吗?”田蜜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快炸了,倒头就把沉重的躯壳扔进沙发躺平,舒服…… “你喝酒啦?!”嗅觉灵敏的田妈嫌弃地拍拍女儿大腿,“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跟才见过一次面的男生出去喝酒,就算是父母朋友的孩子也不行!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像什么样子!长点心吧,丫头!” 似乎每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恋爱对象都怀有深深的怨念。田爸也不例外,双手叉腰气愤地走来走去:“哼,小兔崽子竟敢拐带我闺女去喝酒,就知道那老小子养不出什么好儿子!” “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几次三番想解释的田蜜都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怎么不是?!”气冲冲的田爸到闺女面前立马变身女儿奴,“甜甜,你先躺会儿休息休息,爸爸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躺什么躺,起来起来,我有话跟你讲!”田妈正襟危坐,翘着二郎腿,像审犯人一样表情严肃,“甜甜,妈妈问你,那个男孩你满意吗?人长得怎么样?性格好不好?你俩都聊什么了?”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都一起看过电影了,连酒都喝了,这孩子!”田妈最烦女儿这种连自己终身大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听他父亲讲,人家孩子可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 从厨房出来的田爸冷哼出声:“哪个父母能承认自己孩子孬啊?我说掌柜的,就他那张嘴你也信啊。”说着把蜂蜜水递给女儿。 “我是不信啊,可我相信基因。老实说云哥年轻时候算美男子吧,放现在还有那些小鲜肉什么事儿。” “啧啧啧,肠子都悔青了吧,后悔当年怎么没跟他一起出国双宿双飞……” “田军,当着孩子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胆儿肥了是不是……” 田蜜已经习惯了父母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节奏,结果俩人反而是越吵越恩爱,也许这就是他们那一代人在乎对方、表达爱的方式,可是头真的很疼啊。 “停停停!”田蜜受不了了,抓着头发,烦躁地坐起身:“爸妈,你们别吵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没来。” “谁没来?”俩人异口同声。 “就是那个伯伯家的儿子,电影结束了他也没来。”田蜜有点儿心虚,端起杯子喝蜂蜜水,刚好遮住自己小半张脸,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田妈沉默片刻,田爸上场:“那你跟谁去喝的酒?” “对啊,干嘛去了,这个点才回来?”田妈恢复战斗力。 没办法,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为了应付二老,堵住碎碎念的唐僧之口,赶紧洗漱上床睡觉,只能拼演技了。困成狗的田蜜使劲儿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泪。 “怎么哭了,丫头,受什么委屈了?”最受不了眼泪的田爸,看着闺女哭,简直就是拿刀剜自己的心头肉。 “呜呜呜,伤自尊了……相个亲也被放鸽子,我难过就和关婷去喝了两杯,爸妈,求求你们以后别再给我安排这种约会了,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以后不去相亲了,我们家甜甜又不是商品,等着别人挑三拣四,没事儿,老爸养你一辈子!” 田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都怪云哥,满嘴跑火车,还有他那个儿子,不想见面别答应啊,临时有事也能打个电话吧,这种人做事没交代,就是不负责任,甜甜千万不能跟他。 田妈怒气冲冲地给老朋友打了个电话,抱怨一通:“喂,云哥,不不不,你先听我说,你儿子今天怎么爽约啊!说好八点看电影的,害我女儿等了一晚上也没见到人……等等,什么?你儿子也说他等了一晚上没见到人,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情况?田妈有点儿晕,听云哥着急的口气不像骗人啊,再说了,他也犯不着拿这点事儿做文章,难道这对傻孩子真的走岔了场子? “怎么回事儿啊?”田爸听见情敌的声音就不爽,“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田妈一脸茫然:“他说他儿子也说等了咱闺女一晚上没见到人,哎呀妈呀,嘴瓢了。” “他骗人!我是说他儿子骗人!”田蜜底气十足地反驳,虽然自己没在电影院现身,但关婷的消息绝对可靠。 “这老小子不靠谱,他儿子也够呛!要我说啊,这没见面也是好事情,起码通过这件事能看出这小伙子人品有问题。”田爸分析得头头是道。 田妈难得地附和点点头,绕了一大圈,夫妻俩又站到了同一条战线,田妈拍拍女儿的手:“行了,把眼泪擦擦,赶紧洗洗睡吧,你明天还上班呢!” 耶,蒙混过关,田蜜心里想起胜利的赞歌,纤纤玉手情不自禁在身后比V,嘿嘿,起码最近一段时间不用去相亲,也不用被念叨了…… 松了一口气的田蜜快速洗漱、卸妆、敷面膜……所有猪猪精女孩晚间必备护肤工作结束后,田蜜拖着沉重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卧室,粉红色的温馨小屋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凯蒂猫,拳拳的少女心,下一秒立刻张开双臂扑上了全世界最舒服的地方—自己的床。 看到床头柜上的蒂芙尼脚链,刚才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摘下来的,想起傅余笙牢牢盯着自己说“不准摘掉”的样子,心底柔柔地荡漾开一朵粉红色的睡莲…… 没想到他竟然在狮城就见过自己,还在酒吧听过自己唱歌,送美丽桔梗花束的也是他,好像自从认识了他就惊喜不断,他唱歌真好听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才华。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商场试衣间那一幕,田蜜羞得用被子盖住头,酒精在疲惫的身体里慢慢发生某种化学反应,让人不知不觉睡着了。 田蜜做了一个梦。 梦里,傅余笙和自己手拉手来到一个粉红色的游乐场,两人坐在旋转木马上,笑着、闹着,一转头傅余笙却不见了,自己想要下去找,可是旋转木马突然失控停不下来,只能不停地转呀转呀。 猛的发现前面的木马上坐着一个人,背影如此熟悉,像极了今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个背影,想要追上去看清他的脸,可是无论转多少圈,始终和他之间隔着可悲的距离。 失魂落魄之际,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傅余笙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笑容满面,手捧鲜花,音乐声戛然而止,旋转木马也停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