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在南方少见的一米八大个,不胖不瘦,浓眉挺鼻厚唇,白白净净挺精神的样子,唯一的缺点是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虽然是秃顶,但不是那种猥琐油腻的中年男人,而是带点儒雅的政府干部的感觉。呃,他以前确实是某机关的干部来着。年轻的时候绝对是类似演员唐国强那样受女人欢迎的奶油小生。 范诚军,我还有哥哥姐姐们都叫他阿伯,他是妈妈的情人,和妈妈有实无名的在一起很多年,直到妈妈肝癌死去,没几年他也得一样的病去世。 哥哥姐姐们怎么接受他的,黄洁不知道。反正跟上辈子一样,在她不懂事的时候他俩就在一起了,等她懂事了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人好吗?不!他真真是渣男一枚。从年轻时就不安分,沾花惹草的,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是一样乱搞男女关系,他老婆怎么打骂闹腾都管不住他。后来遇到黄洁妈妈,他大概以为外表娇小温和,总是笑眯眯的妈妈好哄吧,结果却是被妈妈拿住了,吵吵闹闹的也一起过了十几年。真是一物降一物,各有各的命吧。 他见黄洁就看着他不说话,以为她听不懂新城话,对她招招手,改用普通话说道:“你妈妈叫你去吃饭。” 新城式普通话,这浓浓的乡音!纯正的南方口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时候还没普及普通话,连大城市都有很多人不会讲普通话,在这小县城他算不错了,起码会说。 “哦。” 噗!憋不住了,怎么办?好害怕会笑出声~ ………… 妈妈现在住的地方,好像是木香姐姐她们家。什么村来着?不记得了。新城县城区和周边郊区的村落太多了,她有很多不知道哪儿是哪儿,只知道这个村子是属于城区内的。 原来的新城县并不在这儿,而是在离这里有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溪水电站。因为要建水电站,旧城被淹没了,政.府把新县城定在了村落众多的这块土地,建起了新的县城――新城县。因为村落密集,隔一条马路就是另一个村子,所以很多农村人也变成了城里人。不过这都与黄洁无关,她的户口还是粮农。 木香姐姐家是方正的土墙瓦屋,分成前后两段。前面两扇原色大木门大开两边,进来就是敞亮的厅堂,两边各有一间房间。中间是木制板墙顶到大房梁的隔断,左右两边都留出了一米多的通道。后面是饭厅,一般人家都是将饭桌放这,不过现在这却是拿来堆放一些杂物。饭厅左右也是各有一间房间,连着两厨房正对着天井。饭厅连着小天井,过了小天井就是后门了,那里还搭了个洗澡间。木香姐姐家合着一共是四个房间,两个厨房。大门进来右手第一个房间和后面右边的厨房是租给了妈妈,中间夹着的房间她们家当仓库了。这房子房梁木架都有些发黑了,估计也有近十年的历史了,地板应该是后来弄的水泥地,之前房间应该是木地板,外面的厅堂跟厨房的地是夯的土。 穿着丑毙了的旧塑料拖鞋,黄洁跟着阿伯进了厨房,厨房地板果然没有灌水泥,是夯土地板。 妈妈正在炒菜,看了她一眼,让她洗脸吃饭。她还没动,阿伯就拿来脸盆从煤灶的温水瓮里装了水,放洗脸架上,拿了条新毛巾递给她。 黄洁接过了毛巾,用双手把毛巾压到了盆底。估计是妈妈做饭的缘故,煤灶里的蜂窝煤烧的旺,水瓮的水挺热的,都可以算是烫了,可她的手就这么压着不想动。 “哗~”凉水加了进来。 “谢谢!”黄洁对着身旁手里拿着水瓢的阿伯笑了笑,跟他道谢。当然是用普通话了,新城话的道谢,给人感觉特别郑重,显得太客气。 记得上辈子阿伯对她挺好的,曾经为了给她凑出门打工的路费和生活费,把他戴很多年的金戒指都给卖了。而她只是在他病发住院的时候去看过他一次,给了他五百块钱。那之后,连给他烧柱香都没有过。其实想想真的挺没良心的! 突然一阵酸楚从黄洁的心里漫延出来,怕自己哭出来,她赶紧拧毛巾,使劲的擦脸,把溢出的眼泪擦掉! “还会不会烫人哦?” “不会,不会烫人哦。”咧嘴对阿伯傻笑了一下,她赶紧又投了一把毛巾,擦脸的力气简直要蹭破皮。 “诶?妹仔会讲新城话啊?”阿伯有点惊奇的笑了。 呃~哎呦卧去!刚刚阿伯是用新城话问的她?而她一不留神好像就很顺口的用新城话回答了! “嗯嗯呜呜呜……”顿住的手继续擦脸大业,嘴里含含糊糊的胡乱应着,自己都不知道啥意思,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匹神兽狂奔而过!阿伯肯定是一时间忘记了跟她要说普通话,习惯性的说了新城话,而她就这么智商欠费的暴露。 不管,她又不是故意骗他,前面是没反应过来而已!劳资刚重生,虽然貌似淡定的接受了这种状况,其实心里像台风过境一样凌乱不堪,惨不忍睹好吗?!反应慢点不是很正常吗?绝对不是智商堪忧!实力拒绝!!心里吐槽着,偷瞄到阿伯拿碗摆筷子去了,可算松了口气! 嗯?额头有点痒,拿毛巾再擦了擦,还顺便用毛巾搂了搂短刘海。好像小的时候……哦,是更小的时候跟妈妈在一起是长头发的,妈妈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过六七岁去了邑溪,妈妈不在身边没人收拾就给剪的短短的。乡下孩子基本都是短头发,卫生不好容易长……虱子?! 黄洁赶紧毛巾从脑袋上拿下来,定睛一看! “哇啊!”一把把毛巾扔回洗脸盆的黄洁吓死了,看着慢慢浮在水面的虱子,面无血色。 “做什么事哇哇叫?让人惊一下!”正在装饭的妈妈差点把碗打了! “阿妈,有、有虱子~”黄洁木着脸,抖着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翻着眼珠子企图用眼神杀死脑袋上虱子。 “还以为什么事。”妈妈斜了她一眼,把饭端到桌上,跟阿伯都坐好了,“先吃饭,等下汤热好了帮你洗澡。” 什么?!这还吃得下饭!黄洁都恨不得立马把头发烧了,哪里肯吃什么饭啊!她忍不住哀嚎起来:“啊~不要不要――” “啪!”妈妈把筷子拍在了桌面。 “吃饭!” 于是被镇压了! ………… 黄洁满腹委屈的以最快的速度扒完碗里的饭,也不管饭桌上阿伯惊诧的眼神,妈妈难看的脸色,立马碗筷一扔,下桌跑了! “妹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