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刀估计，三夫人除了内疚之外，还是内疚，前者是因为穆家小村所有逝去的村民，后者是因为她感觉对不起穆家庄，不敢再去面对他们，更没有面目去见到他们，也就只好找个避世的地方。

而这个小山谷，无疑就是她最理想的地方。

“谢谢！”

三夫人连忙非常感激地说道。

穆刀摇摇头，淡然地说道：“不客气。我娘曾经告诉过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未报，时候未到，而这，便是因果，无论是谁都无法摆脱的，哪怕是命运。”

“你娘？”

三夫人听了，先是怔了好一会儿，才会心一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最值得回忆和开心的事情，柔声说道：“你娘亲说的话还是那么深奥，不过很有用。”顿了顿，“如果当初不是你娘亲的一番话，也许我现在已经死于你的刀下，而不会站在你的面前。”

“噢？”

这次，穆刀倒是有了那么一点惊讶，也有了那么一点好奇，听三夫人那么说，是因为自己娘亲曾经帮助过对方，对方当初才会伸出援手。

三夫人稍稍回忆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娘亲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我是周家堡派过来的暗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揭发我，反而促成了孩子他爹……”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开始变得微微鼓起的肚子，继续说道：“……促成了孩子他爹与我的婚事。不过，就在我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她就偷偷地对我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路，是自己选择的，其尽头也许是不好的，但也有可能是好的，而这，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随后，她便离去了。”

说着，她蓦然感叹了一声，道：“因果，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如果当初没有你娘亲的提点，我应该会一错再错，不但回不了头，更会成为你刀下的一个亡魂。”

说完，三夫人坦然地笑了笑，笑得很开心。

穆刀默然了。

“对了，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你父亲的事情？”

突然，三夫人好奇地问道。

“呃？”穆刀顿时眉头一皱。

三夫人见到穆刀不喜的样子，便解释道：“我和你娘亲不熟悉，即便想告诉你，也是无能为力。至于你父亲，我倒是知道一点，因为当初那些人就是让我使用美人计，好让穆剑背叛穆家庄，不过结果自然是失败了，也算是第一次认识了你娘亲。”

“还有这样的事情？”

下意识地，穆刀问了一句。

事实上，他的确想要多了解一些父母的事情，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父母不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至于刚才眉头一皱，只是穆刀单纯的条件反射，一种对父亲讨厌的表示。

“嗯”的一声，三夫人便开始一边回忆着，一边告诉了穆刀有关穆剑的一切，包括单人匹马横扫整个青云郡的所有山寨，一人两剑迫使周家堡交出穆清婉等等……

穆刀只是静静地听着，脸色淡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也就没有插上一句话，不过当听见父亲居然为了母亲，敢一人两剑独创周家堡，他终于有所动容了，也有所动心了，发现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原来还有可取之处的。

与此同时，穆刀也不得不感叹，他的父亲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绝世天才，尽管听起来好像就是一个傲气冲天，唯我独尊之人。

三夫人见到穆刀好像对穆剑有所改观的样子，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其实，当你娘亲带着你来穆家庄寻找穆剑下落，却无功而返，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在这里等下去。而她的回答却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带你到城里看一看，然后顺道的，同时如果有可能，好让你见一见穆剑，让你知道你还有一个父亲……”

说到这儿，三夫人突然停了下来，发现穆刀的双眼居然红了，只是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子。

穆刀瞬间回过神，摇了摇头，尴尬地笑了笑，道：“见笑了。”顿了顿，“我看你也站得累了，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吧。”

说完，他便朝着一棵老树走了过去。

听完三夫人刚才的那番话，穆刀心中不由有了一番感叹，发现娘亲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为他着想。

但更加感概的是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自从离开穆家小村，经历过那么多之后，穆刀不否认这句话，因为更多的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可惜，他的娘亲既没有得到“相濡以沫”，也没有做到“相忘于江湖”。

也许，当他的娘亲决定要留下穆刀这个她与穆剑相结合的见证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会有这一个结果。

至于为什么，包括真正的原因之类的，穆刀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

从小到大，穆刀都认为，很多事情，人们都可以随心，也可以随xing，但是有些事情，就注定不能随心，也不能随xing。

“穆剑，不管什么原因，你所欠娘亲的，我都一定会跟你一一讨回来的！”

不经意间，穆刀内心中更加坚定了，坚定那个自己曾经在母亲墓前所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