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腾的电话迟迟打不通,她忙又给罗莉打电话,也是打不通。刚刚罗莉还发过来消息,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电话不通,罗莉的信息却跟着发来了:【你睡觉了?怎么不说话?】
这个女人,明明抱着手机给她发消息,怎么一直不接电话?还问她怎么不说话。
她飞快地编辑了条消息:【接电话!】字打完了,连着按了几次发送键,手机却像死机了一样,消息怎么都发不出去。
手机真死机了?
她重启了微信,又试了好几次,消息怎依然无法发出。这时班级群里的消息也活跃了起来:
【吕腾太可怜了,听说车祸很惨烈,他的头被压在车轱辘下……】
【别说了,我听着都不舒服。】
【对了,林歌笑呢?她不是吕腾最好的朋友吗?怎么出了事也不见她出来说句话?】
这时候罗莉在群里说话了:【我都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了,一直没回,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她什么情况。】
有个女同学接了句话:【不会也出事了吧?】
罗莉:【呸呸呸!你乌鸦嘴瞎说什么……她也许是知道吕腾出事了,一个人躲起来伤心呢。】
群里的消息还在不停地跳出来,林歌笑能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对话,但是自己却无法发言,满格的信号也拨不出一个电话。她仿佛已经被排除在世界之外。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她呢喃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周围,和陈善仁一样,她也没有影子。
盛夏的夜晚本有些闷热,她却被彻骨的寒冷袭遍了全身。
刹那间,林歌笑某段暂时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浮现了出来。
那天她约了好几个面试,等到忙完已经是日暮。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坐上了返家的114公交车。上了车之后,她就睡着了。
大约行到桥上的时候,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司机边上嚷嚷着要司机停车。原因是女人不小心坐过来站,而下一站就要过江才停,和上一站隔得太远。
司机自然不肯,开始还耐心地解释,说这是公司规定的,非站台不能随便停车。
女人不肯,扯了一堆理由非要下车不可。司机懒得搭理她,她的话就越说越难听。
本来林歌笑想走过去劝一劝,可她实在太累太困了,就想着别人应该会劝架的吧,少她一个也不少。反正就快到下一站,等那个女人下车就消停了。
车里坐了一车的人,偏偏大家的想法也和林歌笑不谋而合。或是懒得劝,又或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之没有一个人上来把那女人拉走。
而司机呢,被那女人说得烦了,脾气上来就跟着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演变成了动手。
那女人发飙,火气冲昏了理智,竟然上去抢司机的方向盘,还意图用脚去踩刹车。公交车方向盘失控,撞破护栏,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汐江里。
一车的乘客,连同司机和那闹事的女人全部命葬江底。
前后过程短暂得如惊鸿一晃,连记忆都变得模糊不堪,唯有公交车入江之后江水灌进车里,一车的尖叫声,以及人们绝望地趴着窗口拼命拍打窗玻璃的画面,却鲜明而惨烈地充斥在脑海里,好像被放慢了百倍的电影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
而最后,她浑身被江水包围时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挥之不去。
“想起来了吗?不算太晚。”如幽泉般清冽干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洛炎的眼睛,漆黑、深邃,倒映出她此时此刻已泪流满面的面容。
“我死了?吕腾也死了?所以他还能跟我联系,而我却没办法和其他同学联系。因为阳间的人和阴间的鬼魂隔了生与死?”她没有哭,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淌,已分不清是为吕腾,还是为自己而悲伤。
“擦擦眼泪,进去说。”洛炎不等她答话,就已经进了店里。
林歌笑能怎么办?她现在连人都不是了,好像除了进去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去。而且她相信吕腾留给她的工作,应该不会有危险。
毕竟,就算吕腾变成了鬼,也是对她最好的鬼。
原本想逃离的地方,重新跨进来时,却已是别样的心情了。
办公室内,陈善仁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房子的种种优点,墨鱼早听得不耐烦了,正想轰客,扭头看到洛炎和林歌笑一前一后进来。林歌笑情绪低落,垂着头还在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