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借着递杯子的动作缓缓将玄芝的手握了握,她眼睛瞧了瞧繁缕,繁缕正一言不发的夹起一块凉糕,但她眼神飘忽不定,朝颜便知道繁缕已将一切看在眼里。
“你先吃着,我去招呼一下客人,”朝颜拍拍玄芝的手而后起身,手里不忘拿着玄芝的剑道“我先放在柜子这边了,一会儿你吃完了喊我来取便是,你这剑太大了,放在你那里实在不方便。”
玄芝没有说话,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你和这里掌柜的似乎分外相熟。”繁缕待朝颜走远了缓缓道“从前并没有听你提起过。”
玄芝听到繁缕这样说,便抬头望了望朝颜“朋友多一些总是好事。”玄芝并没有正面回答繁缕的问题。
“不过,依我看来,她似乎倾慕于你。”繁缕慢慢抬起眼睛看向玄芝,而后笑了笑。
“哦?”玄芝喝了杯酒,亦笑了笑“听你这话,似乎有些酸气在里面。”
“酸气?”繁缕一时没明白玄芝在说什么,等她片刻后终于懂了时,脸霎时变作羞红一片。
玄芝见她这般便不再逗她“你多吃点凉糕,上次见你似乎很爱吃的。”玄芝给繁缕夹了块凉糕放进碟子。
“嗯,这里的桂花凉糕做的真的不错。”繁缕笑笑,将凉糕放入口中。
玄芝温柔的看着繁缕,忽而脸上出现一丝愁容“你说,皇上为什么指名让我们去采那断崖生莲呢?”
繁缕顿了顿,无常向来是拿了命令而后执行便可,至于原因,那并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范畴,所以她从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从没想过原因,”繁缕摇摇头,而后她沉了片刻,缓缓道“我现在能想到的,关于我们的,就只有那些传言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玄芝又倒满了一杯酒“除了这事,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皇上怎么会相信这种市井之语?”繁缕道。
玄芝冷哼一声“皇上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他仰头将酒灌下肚去,将声音压了压“我同皇上一同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要论心狠手辣,他绝对不输歧王,不然,他怎会亲手毒杀了先皇后?”
繁缕一听玄芝说起了歧王生母之事,又见玄芝面色通红,想必是醉言,但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于是繁缕便装作没听过此事一般,想来看看其中可有歧王也不知晓得内情。
玄芝亦知道自己所言甚秘,于是声音更低了几分“要说起先皇后,那真的是母仪天下的风范,先皇更是对其宠爱有加,倒是皇上的生母一直不太得宠,”说到这里,他却笑着摇了摇头“即便皇上的生母一直在背地里对先皇后不利,但先皇后仍然是对皇上很好,我还记得,那时候的皇上和歧王的关系也是不错的,他们常常一起骑马习箭,那段时光现在想想真是像做了场梦一样。”
“后来呢?”繁缕将玄芝空了的杯子又一次斟满。
“后来啊……后来……”玄芝苦笑着回忆“后来,歧王成年,便被先皇立为了太子,但就在半年后,皇上一碗荷叶粥却要了先皇后的性命,如此一来,后宫之中皇上的母妃独大,又过了一年,歧王的太子之位便因了一点小事而被废,不用多想,便知定是皇上的母妃所为。”
“如此,皇上便登上了皇位?”
“正是,”玄芝努力抬了抬头“皇上的母妃可不似先皇后般仁慈,自先皇后故去,这后宫中凡是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便一个个接连死去,最后除了皇上以外,已经没有皇子可用了。”
“原来皇上的母妃竟如此狠毒,也难怪她最后亦是中毒而死,”繁缕一边点着头,一边将玄芝所言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世人皆闻先皇后是爱笔墨丹青之人,死时是因作画时误食了藤黄所致,即便是宫中之人知晓先皇后是皇上下毒致死的,但亦无人可知晓如此细致,”她沉了沉,小心翼翼道“你怎知得如此细致?”
玄芝笑了笑,又喝下一杯酒“你可还记得我说皇上拿给先皇后一碗荷叶粥吗?”玄芝说着,笑意渐失,他抬眼缓缓道“那碗掺了藤黄的荷叶粥,就是我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