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在看见项清溪的贫困补助之后,才觉得宿舍里的情况有些奇怪。
项清溪有那么高的金钱补助,却过得很是朴素。一般的小女生,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很难忍住不买些漂亮的东西,除非她有非常强烈的危机意识或理财意识。
穹苍准备向项清溪借点钱试探一下,但是向贫困生借钱的理由又很难找,还在思考措辞,贺决云那边来结果了。
贺决云:有了。
贺决云:饭吃了吗?建议你先吃饭。
穹苍:不饿。
贺决云:那我说了。
贺决云:今年保送名校的贫困生里,有一个人叫徐蔓燕。她的过往成绩一直不错。项清溪的话要差一点,没拿到名额。但是从项清溪的月考成绩看,她自己考上一本学校的难度也不大。
贺决云:对方还给了我一份贫困生名单,有点意思。图片截图
贺决云:特招的贫困生,男女比例差距很大。今年的高三届,男女比例是1:5,往年大概在1:6到1:7之间浮动。
贺决云:按照校方的说法,是说贫困生中,女性的处境要比男性艰难得多,而在义务教育中,女生的成绩普遍好于男生。所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穹苍:倒是说得过去。
穹苍并没有觉得上面的内容能影响到她的食欲,那么后面才是最关键的内容。
贺决云:因为牵涉到了学校,我刚刚翻查了一下我们局里的出警记录。在前年八月份的时候,警局曾经接到过一通报警电话,来自的毕业生。对方声称自己受到了校方领导的威胁跟性侵犯,多年遭受不正当的关系困扰。还举报说学校的保送机制造假,校领导涉嫌利益交换。
贺决云:报警人没有留下姓名,警方顺着电话号码找到了她本人,可是她的表现很慌乱,几次修改口供,之后又反悔说要撤案。最后说,是因为自己没有拿到高校的保送名额,所以恶意陷害校领导,不想让他们好过。
穹苍:警方没有接着查证吗?
贺决云:警方询问了另外几位贫困生,那些人都说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又询问了学校里其余老师和学生的口供,他们都表示不相信这样的指控。又因为实在没有证据,就没有继续了。
穹苍:哦。
贺决云:贫困生补助的来源,除了政府拨款以外,还有社会热心人士的捐款和学校自己的补贴。如果有人指定捐赠给某位学生的话,项清溪拿到这个数额的钱款也不算奇怪。
贺决云端过桌上冷掉的咖啡,猛灌了一口。
当事情从学生之间的校园暴力,牵扯到社会底层的贫困生,最后又联系上学校本身的时候,敏锐的直觉和丰富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产生了抵触心理。
越往深处想,越会觉得恶心。仿佛扒出了一潭冒着气泡的腥臭黑泥,只要涉足,就令人不住作呕。
这里面是阶级的差异和跨纬度的打击。是未成年人的低微与社会人的狡诈。
贺决云本身是不抽烟的,但是出于人设需要,他的身上总是会带着一包烟。此时他看着桌角上的红色烟盒,也有一种想要点上一支的冲动。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
贺决云:大胆假设。假使报案内容是真实存在的,且田韵就是因此而自杀也可能不是自杀那么今年的保送生徐蔓燕就很可能与案件相关。周南松与田韵的关系很好,或许她从田韵的口中知道了什么,又因为田韵的死亡而受到刺激,抑郁症发作,选择在相同的地方自杀。校方为了遮掩,故意将焦点跟责任转移到了王冬颜的身上。
贺决云:项清溪长得非常漂亮,且周南松和田韵死前都与她有过接触,我猜她应该知道详细内情。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立场。
穹苍:逻辑上可行。
贺决云:你怎么看?
穹苍的短信在片刻后发送出来。
穹苍:不要想得太多,预测得越长远,出现错误的可能性更高。在证据链不完全的情况下,不必强行推断出所有因果,更不要试图去推敲细节。
贺决云看见穹苍的文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对方波澜不惊的脸,那仿佛有种特别的力量,让他剧烈的心跳缓和下来。
愤怒只会影响人的判断,他需要更加的清醒。
不管是多沉重的帷幕,已经被田韵跟周南松的鲜血灼烧出一个坑洞。他们要做的就是从缝隙里窥觑到真相,并将幕后的荒诞表演搬到台前,让所有双手染着罪恶的“演员”直面现实的评判。
贺决云:你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分析?
穹苍:王冬颜的自杀。上一个提出后还没有解决的问题。
穹苍:为什么学生普遍认为,是她的整蛊害死了周南松。
穹苍:学校的权威性,的确很容易引导学生间的思想跟风向。王冬颜为什么被按做校园暴力致人死亡的元凶?谁在做舆论引导?推测出主导的人,才能有下一步的进展。
贺决云:舆论引导必然是有痕迹的。如果真是学校做的,应该很好查找痕迹。
学校想要引导校园风气,简直是轻而易举。
周南松自杀之后,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过去询问周南松的室友。
如果一个平时关系还算不错的室友,有天突然跳楼自杀,任何人都会深受触动。
死者家属、警方、校方,无数的人盯着她们,想从她们的身上得到答案,那种情绪下,人的思维很容易陷入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