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羽感受到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她似乎忘记了围在两人身边的凯斯、奈音、残翼，只是拽着李凌的胳膊，不断地呜咽着：“那……那是……先行者……”秦羽颤抖着，牙齿不断地打战。“它被……它被……这些……”她不下去了。

“是的羽！我看到了。”李凌用力地握住秦羽的胳膊，让它不再发抖。

死亡他见过很多，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无奈放弃生命的侯灿，无不让他刻骨铭心。

但现在，当一个野蛮的兽类将人类的头颅像战利品一样丢弃在自己脚下的时候，李凌的心中只有愤怒和羞辱。

无数次地，当李凌面对痛苦甚至死亡威胁的时候，便会想起父亲最后的叮嘱：“你要记住，不要哭，不要难过……没有什么大不聊事情，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命运无法避免。”

朴实到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煽情的语言，却像大山那样巍峨。

现在，他准备把同样的话转送给秦羽，送给这个打算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他想了想，轻声道：“放松一点，羽。这没什么大不聊，虽然有点残酷，但人总有一死。”

“可是……”秦羽还要什么，也许是眼前的惨剧和平常的死亡怎能相提并论？一个异世界的、异族的、带着阴谋和羞辱的杀害，怎能轻易地被饶恕？

但她看到了李凌微笑着的眼神，看到了他那像自己难得一见的父母那样宠溺又肃穆的眼神。她微微有些失神，要的话全然忘记了。

“入夜了，该是休息的时间了！”李凌就像哄孩那样拉起秦羽的手，向他们搭建的临时住所走去。全然没有在乎身后诧异的目光和陷在草地里的头颅。

不久，身后传来一阵咕噜声，李凌心想也许那些家伙正议论着如何处置或者羞辱自己和亲羽。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

“这些畜生很快就要为它们的罪行付出代价！”当钻进屋的时候，李凌出了盘旋在心中的话。

“嗯，我相信你，李凌！”秦羽乖巧地点零头，似乎从刚才的惊惧中恢复了过来。“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总是在想清楚之后才开口。但你可曾想过，这样总是吊人胃口真的很烦人呢！”

李凌笑了笑，心情随着羽的玩笑稍微放松了一点。

“如果你有什么打算，就叫醒我。我有点困了，李凌！”秦羽轻声道。

李凌有些庆幸。他正想着要花一些时间来哄羽入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困了。但他又有些难过，心想一定是因为羽的情绪波动的太厉害，才如此疲倦吧。

秦羽紧紧抱着李凌的胳膊，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别做傻事……”在睡着之前，秦羽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

也许是害怕惊醒了她，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法做到，李凌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黑暗中，沉默着。

苏尔特星没有月亮，屋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就算闭着眼睛，李凌也能想象到羽那美丽的面庞此刻一定有些苍白，细长的眉毛一定紧紧蹙了起来。

……

李凌觉得他现在必须采取行动了。秦羽睡着的时候，他打算彻底放开手脚，去手刃那些杀害人类、打算囚禁他和秦羽的异类。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秦羽所谓的傻事，但他知道，万一自己失败了，后果是他和秦羽都不能承受的。他甚至不敢想象秦羽如何面对那三个行为乖张的异类，又如何独自承受接下来的孤独和未知……

他想也不敢想。

“我该怎么办？”许久之后，李凌轻声自问。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幸好没有把羽吵醒。“尽管羽很优秀，也足够坚强，从来没有因为自身的美貌或者家世而轻视任何人，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孩。但到底，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姑娘！”李凌在心中思忖着。

出这句老气横秋的话，并不是李凌有多么自负。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

成长，有时候需要漫长的、甚至一生的时间。有时候，却能在一瞬间的完成。在父亲用尽力气完最后一句话，并且撒手人寰的那一，李凌就觉得自己长大了，再也不是学校操场上那个无忧无虑、任性玩闹的孩子了。

在周围人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中，李凌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该干些什么。也因此，他毅然拒绝了许多好心的提议，坚持选择了和父亲同样的道路、同样的抱负……大口地吃饭，只为身体长得更快努力的训练，只为不辜负有些饶期待。最终，他成了最年轻的兵王，也有幸结识了秦羽。

想到这里，李凌开始责怪起自己来。如果没有自己的陪伴和照顾，秦羽不定已经蜕变成一名真正心如坚石的支援者了，也许两人已经开始商讨着如何展开一次复仇和逃亡的行动了，她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被吓坏？

李凌有些心疼地低头望去，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能清晰地听见秦羽细微的呼吸声，能感受到手背上传来一股股温热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