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请电视台的人吃饭。那几个人没少给她下套,劝酒的话一茬接着一茬。也怪她自己着急问演出的事,被他们灌下大半斤白酒。好在她事先作了准备,约好专车到酒店门口接她。
一上车,她就醉得不省人事,模模糊糊记得是司机和保安一起把她架了回去。早上醒来,头疼得要命,后腰也酸得不行。她习惯平躺,喝醉之后竟然侧着睡了一夜,也难怪腰酸背疼。
她扭了扭身子,伸手一摸从背后拽出个枕头。这才明白是送她回来的人“好心”帮她垫的,怕她出酒呛着。
想到这些,桑茜忍不住露出笑意。还真是个好心人,昨天不嫌她麻烦,今天还主动提醒她、质疑那个瘦高个的身份。
沉默片刻,桑茜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了十来分钟,电话回过来,她拿笔在便笺纸上记下一串数字。
*
回到家,晋煜北帮晋安然洗漱,又安排她睡下。等他从卧室出来都快11点了。陈婉莎坐在客厅沙发上,赤着脚,抱着小腿缩成一团。
估摸着是吓狠了。
晋煜北走过去,拉了个塑料板凳坐在沙发对面。陈婉莎听见响动,缓缓抬起头。
看见晋煜北那样沉默地看着自己,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晋煜北最怕女人哭,之前每次陈婉莎犯错,一掉眼泪他就没辙。就这么放纵着,放纵着,这丫头就越来越不知道轻重。昨天把安然自己放家里下楼等他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跟他赌气跑去酒吧喝酒。
真是不管不行了。可是到底怎么管,又是个难解的问题。陈婉莎不是他亲妹妹,话不能说太重,可是今天这事又不能轻描淡写的翻过去。
越想心里越烦,陈婉莎的眼泪偏偏掉得更凶。
晋煜北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先擦擦脸。”
陈婉莎如临大赦,赶紧接过纸巾,主动承认错误:“晋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晋煜北叹口气,捏捏绷紧的鼻梁,“我知道。”
停了下,他又接着道:“你也20了,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陈婉莎被他问得迷迷瞪瞪。
“以后,你打算做什么?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带孩子。”晋煜北解释了一句。
陈婉莎这回终于听明白了,可她宁愿不明白。
“晋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她脸上显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还打着颤,“晋哥,我知道错了,真知道了。你别赶我走,我就想跟着你,只要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越说,晋煜北脸上的表情越僵硬。
三年前,陈婉莎17岁,高二。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闹着退学,晋煜北和她妈苦口婆心地劝了不少回,她一句都听不进去,死活要跟着晋煜北来江城。
晋煜北起初不答应,也不知道陈婉莎跟她妈说了什么,她妈居然被她说服,转而拉着晋煜北求他把陈婉莎带去江城,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也能帮晋煜北看看孩子。禁不住这母女俩的哀求,晋煜北只得点头答应。
起先陈婉莎确实是帮了他不少,可这一段时间他明显感觉陈婉莎的心思没在孩子身上。他寻思着是陈婉莎年纪小,心性不定,毕竟没有哪个小姑娘愿意一直带着个小娃儿。
但现在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得多。他不知道一直当妹妹看的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意识到这一点,晋煜北心里堵得厉害,并且开始暗暗自责,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导致陈婉莎产生了误会。
难堪的沉默在客厅蔓延开来,陈婉莎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这会儿她连哭都忘了哭,视线左右乱飘,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落在晋煜北身上。
她老早就对晋煜北存着心思,不然也不可能17岁的大好年华跟着他到江城带孩子。当时,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晋煜北只把她当妹妹,丝毫没有男女之情。可她偏偏不信邪,她不信朝夕相处,晋煜北还能对她无动于衷。
如今一晃三年过去,面对始终当他是妹妹的晋煜北,陈婉莎越来越着急,连带着对安然也失去了耐心。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没有晋安然,是不是晋煜北的视线就能多在她身上停留,就能发现她眼底的缱绻爱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之间的尴尬局面才被晋煜北的手机震动声打破。
他借机站起身,走到阳台接通过电话。
“你去医院检查了没?”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清丽明亮,尾音上扬,晋煜北怔忡片刻。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问你们公司呗。”桑茜狡黠地笑,“我说我包忘你车上了。”
这女人真是……晋煜北无奈地抬手附上额头,拇指中指使力揉揉胀痛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