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那个黑发黑眼,五官精致的孩子时,风泽心里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这个孩子应该和他的家人一同避难,也不希望他再回来。 所以当那个孩子用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把一把匕首狠狠刺进蟒蛇脑袋时,他罕见地愣了一会儿。好像看见幻觉一般看着他,怀疑道:“是你吗?” “你不认识我了?!”祖元风惊讶地看着那个白发染血的男子,不由担心他的伤势是不是加重了。 围攻他们的妖兽虽然少,但风泽受了重伤,力气虚浮,没有多久伤口就被震裂,外衣上发黑的鲜血又红了几分。 “你怎么回来了?”风泽大口地喘气,扶着树干的姿势转为背靠树干,祖元风这才发现站直后的他身材修长,此刻虽然面色苍白,仍然给人一种淡定从容的感觉,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困境是他克服不了的。 尽管此时此刻他极有可能被这些低级的妖兽撕扯成碎片。 他是谪仙一般的人物,身上自带神圣的气息,真要落得个葬身兽口的下场,祖元风光是想想心里就满是内疚。 “我不是说了我会回来。”风泽不知道那个背对他的孩子在鼓弄什么,只听到他一句清扬的声音。 “我本想让你不必回来,你跑得太快,”顿了顿,风泽喘了口气继续道,“你走吧,还来得及。” “嗯?”祖元风这时转过头来,两只手上沾满了兽血,一只手里捏着一个淡青色的圆珠。风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料祖元风径直向他走来,手里的内丹也随之递上,“你吃吧。我知道元力可以修补人体筋肉,你多吃些妖兽内丹很快就能恢复了。” 他这话很是天真。风泽并不知道祖元风话里半是安慰半是认真,因为祖元风失忆以来对元力的认识一直是一知半解,他不知道体质越好的人,需要的元力要求也更高。 风泽明显不同常人,重伤之下,普通的妖兽内丹只是杯水车薪。 “你还是走吧,这是我的命数,我不想连累你。” 虽然他也曾不甘心这样的命数,也在不停地寻找解脱的方法,但总是失败,总是轻而易举地失败。 祖元风能感到他在说起命数时眼中难掩的黯然,不禁也为他伤心,不甘心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命如此,”风泽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走吧。” 祖元风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想法却很明确,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走。他不想苟且偷生,况且也不认为自己就必死无疑。 想了想,他张口吞下内丹,身上同时发出微弱的红光,风泽能感觉到他体内元力充沛可是精炼程度低,体表元力分布也是厚薄不一,表现出他极差的控制能力。 “握紧匕首,用元力感受它的存在。” 元力外放,这是最基本的练习手段。祖元风对元力的认识浅陋,一听到风泽的指点惊讶了一下就立刻照做,感应了一会儿后就在风泽身边坐了下来,风泽低头看看他,随即也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靠着,身前还有几具妖兽尸身,四周的嚎叫声隐隐约约从山下传来。 “妖兽下山了。”祖元风突然开口,他想着姐姐和连横老人的安全,总是心不在焉。沉默了会儿,他突然又笑起来扭头看向风泽:“看来我走不了了。” 风泽虚弱的喘气声在祖元风耳边断断续续响起来,他努力地平稳了呼吸,轻声道:“连累你了,抱歉。” “是我自己要上山来的,本来也是为了历练。”祖元风赶紧安慰,又举起布满淡红色元力的手,愁眉不展地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还是只有这点实力啊。” “我可以帮你。” 祖元风诧异地转过头时,正看见了那双温润眼睛里自信而坚定的神色。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祖元风一直在风泽的教导下学习,辨认药物,辨认妖兽,最主要地还是不断地练习掌控元力。 那微薄的红色在这十几日里凝实了几分,热度有了显著的增加,但想要做到元力外放还十分困难。 祖元风原以为风泽挨不过几天,没想到十几天下来虽然还是虚弱却有所好转。这和祖元风每日转着山跑地采灵药密切相关,但在祖元风看来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不知怎么的就不想死了。 他这样的人,只要他不想死,他就不会死。哪怕祖元风没有遇到他,他也会活下去。祖元风在心里笃定地这么认为。 妖兽很轻易地就占据了整个归元镇,在猪王的领导下妖兽们盘踞归元镇大肆破坏。所有有人类痕迹的建筑都被肆意摧毁,如此在胜利的喜悦中狂欢了十七天后,猪王心满意足地回山了。 那个晚上,它独自回到什一山,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人类的气味。那气味还带着鲜活的温度,所以它断定有个该死的人类藏在山里了。 嗅着气味,它借着夜色隐蔽了自己的身形,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就找到了那个人类。虽然那个人类很小,但在它眼里只要是人类就该死,它不会对人类有任何恻隐之心。 流满粘稠涎水的猪嘴刚想张开,赤金猪王猛地感觉浑身一僵。它从血脉里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迫,黑色的眼珠急忙向一处看去,却见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 它很想弯曲自己的四肢匍匐在那双眼睛之下,也正想这样做时,它听到轻轻的呼气声。盛夏的季节里,那怜悯的声音让它冷至骨髓。 “退下。” 这头肥大的猪一声不敢吭,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