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廖蓝蓝是个不讨喜的人。 她做过人,做过鬼,也做过妖,但实际上并没受过什么苦。 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的娇娇,坏脾气一堆。 所以刚走到晌午,她就拍飞了想要“看好眼色抱大腿”的心,撂挑子不干了。 叶针可不会惯她这些臭毛病,他拽着红着眼的小柏树继续往前走,连停都没停。 如果是对别人,这一招可能会奏效。 但廖蓝蓝却是个例外。 做人的时候她算的上是个小二世祖,跟人斗智斗勇从没落过下风。 人家来低头,她接着。不来,她也过得下去,乐于自在。 廖蓝蓝被晒的焉焉的,吆喝了好几次也没能歇上一歇。 她实在烦了叶针自行其是的性子,刚离了老榕树就想毁了之前定的约。 廖蓝蓝早就想好了,就她这外表,往土里一扎根,只要不去惹是非,圈一块小地盘落户应是不成问题的, 在不济她也能慢慢找回老榕树那儿,反正她也不想出去。 优哉游哉的暂住了下来,廖蓝蓝过得很是顺意。 而另一边的叶针却是快忍到极限了。 等了三天,这么一小段路爬也该爬过来了。那五梅子还连个影都没有。 旁边那棵哭包,天天红着眼睛盯着他,像他多十恶不赦似的。 草木一族在这森林里称王称霸,遍布各处,只要不是那五梅子自己要寻死,这林子里就没什么能伤到她的东西,同族间总会搭把手。 叶针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要回去看看。 他抽了小柏树一枝子,提醒它跟上来。 小树不修不直溜,就得这么着。 像那五梅子就是抽的少了。 叶针走在前面,憋着一肚子火。 后面的小柏树一直在抽抽搭搭的哭,把他恶心的够呛:“哭什么哭,也没见那五梅子对你多好。” “姐姐是女孩子,我想照顾她。”小柏树可伤心了。 那你想的挺美啊。 叶针转过身去,不理它。 纵使各族结丹都会化作人形,但却少见通婚的。 自小认知不同,做个道友尚可,长处着却不行。 草木一族得天独厚,独个儿也能诞下后辈。但千万年来,近朱近墨,大道之上结伴而行的也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 阴木少,阳木足,愿意化为女胎的树却没有几棵。那五梅子倒是敞亮,若化作男胎,总会不及旁者,不如这般打算。 叶针计较着:这倒不好难为她了,要是她回去跟领地上的花果传上一回瞎话,定会妨碍他以后相好。 麻烦。 之前叶针也只是多翻过了一座山头,不过片刻便又回到了原处。 仅仅三天而已,那儿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少了之前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五梅子。 一路上没见到她的影儿,本以为她还在赖着呢。 叶针觉得蛮有意思的 难不成她自己跑回去了? 挺能啊。 “之前那棵树呢?”叶针卷起旁边的狗尾巴草问道。 小妖精颤抖了一下,也不说话,任由他折腾。 这就是叶针的厉害之处了,他脾气暴到一举一动都看着像是反派。 小妖精咬紧牙关,决不出卖势单力薄的小姐姐。 叶针都快气笑了,一个个都学会不说话了,哪怕过去了几个月,他仍旧记得五梅子是怎样套路他的。 他被骗过一次了,哪里还会被骗第二次? 狗尾巴草弱到能让叶针轻易勒死它。 打不得,还越看越生气。 叶针把小妖精倒吊在未成精的红松上。 直到庇佑这小片领地的大佬赶到才停下手。 简直丧心病狂! 小狗尾巴草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倒地之前还坚强的朝大佬告完了状。 大佬是棵梧桐,潇洒有余,战力不足。 之前遇到这种事便会拖着个兄弟过来撑场子。 这次在领着兄弟往回赶的路上,它巧遇了新来的妹妹,一时冲动便踹走了兄弟。 那妹妹就是廖蓝蓝,她落户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事儿一传过来她就打算跑路了。走之前良心发现了一把,去揪回了小妖精嘴里那无所不能的大佬。 那棵梧桐跟叶针是平辈,看它刚刚胸有成竹的模样,怎得也不会让小妖精吃亏。 其实这就是一场装逼引发的血案。 最终以一方差点被撸成光杆而告终。 当梧桐树把叶针领来的时候,廖蓝蓝楞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 她用手颤啊颤的指着梧桐树,嘴还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廖蓝蓝套路了那么多人,没想到折在了这儿。 梧桐树:……妹妹你别看我,妹妹我没办法。 旁观了一场戏,叶针的火气也散了。 果然是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叶针揪着廖蓝蓝的领子,朝小柏树招了招手:“走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把廖蓝蓝提到眼前,笑眯眯的问道:“现在能走了吧?” 小人…… 廖蓝蓝麻利的点了点头,示意大佬没异议。 但还有个动小心思的。 看着要被抢走的新妹妹。 梧桐树露出痛苦的眼神,觉得枝都开始疼了。 可他不敢再冲上去,刚被毁了衣服,还想要点脸。 他看向被提溜着的新妹妹,妄图以眼神示意。 妹妹你上啊,上啊。 他就觉得奇了怪了,妹妹怎么就能怕成这个样子,那松树又不敢秃噜它叶子。 看着挤眉弄眼的梧桐树。 廖蓝蓝: …… 你有毛病吧。 —— 远远的望见巍峨的城门,廖蓝蓝松了一口气,陪笑道:“叶针,你看这都到门口了,放我下来吧。” 叶针:“哪能让您自己走啊。” 阴阳怪气的。 自从离了梧桐树的领地,叶针就跟廖蓝蓝较上了劲,不打不骂,就是扛着她不让沾地。 开始廖蓝蓝还不觉得有什么,不用自己走路更好,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只觉得他有些小家子气,也是真记仇。 可没两天她就忍不住了,不让一棵树沾地,相当于绝人家口粮啊。 好歹叶针没险恶到想要饿死她,每晚还让她下来扎个根。 请示无果后,廖蓝蓝也不再开口。 有本事一直扛着。 没脸没皮的二人组用古怪的姿势进了城。小柏树脸红通通的跟在后面,少年瘦弱单薄,惹人怜爱。 三人很是引了一波围观。 没想到老爷子给的那一袋子灵石只够他们在这住上三天。 廖蓝蓝抢过叶针手里的袋子。 舔着脸去改成了一间房。 叶针想说话,被她一把拽上了楼。 自从进了城,叶针觉得他被挑衅了好几次。脸色越来越沉,像是又要爆炸。 廖蓝蓝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无非一来是性子傲,二来怕是还打着出城扎根的算盘呢。 好久没睡过床了,廖蓝蓝怎会如了他的意。 “老爷子让我们出来历练。要是跟住在林子里没什么两样那还出来干嘛?”廖蓝蓝说道。 老爷子的话在叶针那儿还是有分量的,他像只气球似得慢慢撒了气。 廖蓝蓝看的啧啧称奇,也不知老爷子是如何收服得他。 当夜廖蓝蓝如愿睡上了床,被子归叶针和小柏树,他们学着打了地铺。 排排躺~安静 小柏树小声问道:“我们明天去干什么呀?” “咱们去喝茶吧!”廖蓝蓝有些兴奋。 叶针讥讽的说道:“连同族的残肢都不放过,你这女人真恶心。” 廖蓝蓝:……没想到这一茬。 “咱们就去坐着,听说那地方消息广。”廖蓝蓝解释道:“咱们不得找机缘嘛。” 这次倒是没人反驳。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啊。”廖蓝蓝叫道。 随便你。 叶针翻了个身,他躺着有些不习惯。总想化出根去戳地。 —— —— 廖蓝蓝他们只要了一杯茶,早早的坐在了路边歇脚的茶棚里,顶着店家若有若无的眼神,就是不走。 本来还打算去茶馆来着,那才算是路子又广又可信的地儿,结果进门还得掏点灵石出来,他们哪花的起。 茶棚也是个好地方,不到晌午就稀稀拉拉的坐进了人。 “老哥哥,听说了吗?昨天城东进来了个男人,领了两个那个。”那大汉咧着嘴笑,“啊”了一声,眉眼间尽是猥琐。 又接着说道:“扛着一个,跟着一个,一进城就到处打听住家儿。” 廖蓝蓝听着不太对劲,一时又想不明白。 又听他对家说道:“哪儿啊,那扛着的那个才是个头儿。” 他笑道:“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就是趣儿。” “那个头儿去换的房,就开了一间。” 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实的身板,廖蓝蓝脸都黑了,趁着那俩货没听懂。 连忙结了账,往外撤。 临走还听见他们还在说“那头儿一把俩人拖进了门,到晚间都没能出来。” 卧了个大槽。 我特妈的救了你们的狗命,你们知不知道。 廖蓝蓝“噔噔噔”的跑回了住家儿,觉得自己没脸出门了。 叶针跟小柏树跟在后头,不知她发的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