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人打量,吃过东西后便将盘子推到一边,看了一眼远处的人。
目光散乱,醉眼迷离,其中风情非言语所能定论,也远非画笔所能勾勒。
他往后坐了坐,靠在墙上抱住自己的双腿,呢喃道:“朕想念父皇了,你没有见过朕的父皇,他是个很好的人,对百姓和臣子们都很好。可惜性子太善,对旁人没什么戒备心……”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委屈。
江逸白觉得今日是撞鬼了,面前的是容煜本人没错,可所做的事,实在有损君王之威。
哪有一国君王会哭唧唧的,说自己想念父王呢。
“你……”
江逸白此前只听人说,大燕的君主是个战无不胜,杀人如麻的煞神。今日这般,反差实在太大,难道平日里的威严,都是端出来的架子么。
容煜坐在榻上,自顾自说了好些话。
什么想吃母后做的栗子酥,想听南岭画舫上姑娘们弹的琵琶小曲儿,想见一见从前猎场放跑的小鹿,想养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
江逸白是不想听这些的,可偏偏殿里太静,容煜的话便很容易钻进耳朵里。
不得不说,容煜想做的事也太多了。
一连说了好些话,容煜才迷迷糊睡下。被子都没撑开,就那么横在榻上。
江逸白耳朵里满是容煜方才说的废话,这会儿脑子里都是栗子酥。
栗子酥他是吃过的,好吃归好吃,但也用不着人这么惦记着。
江逸白摇了摇头,费力将人摆好,然后给容煜盖上被子。
临近的灯火有些暗,昏昏黄黄的,将人的眉目勾勒到极致温柔。
江逸白看着容煜,晃了晃神。
这是他第一次伺候别人,好歹容煜还算听话,也没有酒后乱性做什么过分的事。
待把人安置下,江逸白才有空歇息一会儿。
他在桌旁用手支着脑袋,不多时眼皮便开始打架。
睡不知了多久,容煜朦胧间说了一句话。
“玉卿……”
江逸白抬眸,听了许久才听见这两个字。
“玉卿……”
容煜又唤了一声,他双眉微拧,指尖动了一动。
“玉卿。”江逸白思量着这两个字,没听说过宫里有哪个人叫这个名字。
酒后吐真言,梦里都唤着,难不成是心上人。
江逸白想到此处,神情冷了一冷,转身出了偏殿。
院外的烛火还摇曳着,掺着天上的明月光,将整个地方照得清冷又敞亮。
江逸白坐在石阶上,蓦地看见了阿四的身影。
阿四没有说话,只静静站在偏殿前守着,守着容煜是他从小的职责。
“陛下醉了。”江逸白提醒了一句。
阿四俯身,低声道:“小殿下见笑了,陛下的孩子气,也只在这时候,就由着他吧。”
江逸白愣了一愣,他看着阿四,没再说话。
若不是今夜,他险些忘了,容煜不止是朝堂上,高不可侵的九五之尊,更是在他眼前,拥有七情六欲的,鲜活的少年郎。
.
醉意掺杂着困意。
容煜这一觉睡得不大安生,混混沌沌做了好些梦。
他依稀见到一个穿着白衣手执利剑的人,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疼……
一觉醒来,系统的声音响在耳畔,【好感度:+40,恭喜陛下完成醉酒一剧情】
容煜不明所以,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系统也疑惑,但他不能说出来。总不能说是因为江逸白伺候了容煜一晚上,好感度才提升了这么多。
想想就不对味儿。
额间冒出些许薄汗,方才梦中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容煜捂住胸口,深呼了一口气。
一剑穿心的感觉太过真实,到现在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散开来的衣衫下,隐隐露出淡粉色的疤痕。这个痕迹跟了他很多年,是一支毒箭,一支险些要了他命的毒箭。
放箭的刺客已经自尽,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查出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梦境与往昔交织在一起,容煜的头有些痛。
不多时,江逸白带着食盒走进了偏殿。
容煜看见他,心下有些疑惑,“朕,怎么会在偏殿。”
“陛下喝醉了。”
“喝醉了……”怪不得剧情完成了,他看了江逸白一眼,颇为谨慎的问道,“朕昨日,没有失态罢。”
江逸白把食盒放在桌上,看了他片刻,才道:“陛下吃了些东西,就睡下了。”
他并不打算把容煜昨日酒后的姿态说出来。
“是么。”容煜沉默片刻之后才放下心来。
睡了好,睡了安生,不然出了差错,会被史官记在史书上的。他可不想多年后看到起居注上,写着什么酒后失仪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