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眸微垂,轻声道:“世界或许不再是那个世界,人还依旧是人。”
迷茫的气息渐渐从少年的声音中剥离。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肯定他的存在,那么,他就愿意再次相信此次重来的人生。
“嗯。”太宰点头应着。
那幅度轻的,像是在磨蹭少年的脸颊。
“太宰。”不过片刻,少年又打破安静。
“嗯。”
立夏用没有骨折的那个胳膊圈紧了太宰的肩膀,“我感觉另一只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快到医院了。”他加快了步伐。
月光在他们脚下被踏过,无人欣赏。
“太宰。”立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谢谢那时候你抓住了我,以及……对不起。”
这次,太宰没有回答。
他只是紧了紧圈着立夏的腿的胳膊。
就像是以行动告诉他……他会一直抓住他,不会让他从万丈高空跌落至粉身碎骨。
“我要睡一会儿。”立夏趴在他的背上,呼吸渐渐放平,“麻烦你啦!太宰。”
背着少年的太宰治步伐顿了顿,“睡吧。”
“……还真是秒睡啊。”在立夏呼吸平稳,神色放松下来之后,中也走了过来。
他拽了下自己的帽檐。
两个人的神色和情绪是少有的平和。
只是在这平和下,仍有无数暗潮涌动。
太宰治建立的黑暗和鲜血名单,连黑/手党内部的人也会怕的发抖。
于暗世界而言,这或许是殊荣,却也是畏惧。
但是――
“这家伙还真让人惊讶。”中也对立夏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他真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被太宰治背着。
还在他背上睡得这么安枕无忧。
要么是没有见过太宰治的真面目,或者是离死不远了。
“他知道。”太宰这么回答。
藤丸立夏在被太宰带着进入‘地标塔’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太宰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微微偏头,蹭了蹭沉睡中的少年的脸颊。
“……你笑得好恶心。”中也眼角抽了抽,索性不再看他,眼不见为净。
“但是话说回来,我以为你会生气?”
“因为早有推测。”太宰的目光淡淡的,“我知道,他会这么做。”
“恐怕在最开始,他是将‘横滨地标塔’作为目标,想要从69层跳下。”
只是那时的立夏还没有意识到,‘横滨地标塔’是港口黑/手党的本部。
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于藤丸立夏想要做什么,太宰甚至比立夏他自己都更加清楚。
就像是立夏意识到太宰的身份一样,太宰也在那一天意识到了立夏与往日相违和的地方。
只是出乎太宰意料之外的,立夏竟然会在他不在横滨的时候,谁也不告诉,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前往了东京晴空塔。
他说什么?
‘我不会死,我没有自杀。’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藤丸立夏会死的概率为25%,甚至更多。
性格看起来温和的少年,实际上有着极端而孤注一掷的一面。
不然也不会固执到一次又一次向着一个人伸出手去。
对于他来说,如果能记起那个人,他影子里的存在就能有机会把他救下。
如果记不起……他很可能就会一直随着风下坠,直至粉身碎骨的那一刹。
到那时候又要怎么办?
这一种情况,赌不起。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藤丸立夏了。
况且,立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从高处跳下并不只是因为有不得不去记起的回忆。
他自己看不到,甚至没有察觉。
跳下去,于高空失重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是无比轻松的笑意。
少年用那么温柔的笑容,拜托太宰治放手。
在那一刻,一个隐约的念头在太宰治的大脑里疯长至清晰。
‘――微笑抑郁症。’
他常带笑容,擅长社交。
是连岁月都不与愁容的少年人,实际上对这个世界愈发的没有真实感。
他不怀疑别人的存在,譬如太宰治和织田作。
但是,却在怀疑自己。
或许茫然,或许困惑,却从不表现出自己的悲伤。
当最后一根稻草落下,负重前行的骆驼就会被压死。
“脸上笑得阳光灿烂的人,不代表不会绝望。”太宰微微勾起唇角,实际上眼底一丝笑意也无:“但是,你要留下我吗?”
中原中也看了他们一眼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这小子可真惨,被一条烦人至极的青花鱼缠上。”
睡眠中的立夏似有所感的咂咂嘴,将脑袋转了个面,继续睡。
“羡慕也没有用哟,没有朋友的蛞蝓君。”太宰看了他一眼,“没有身高,脸也没有我好看……怪不得没人喜欢你。”
“你的脸?你的脸不就是绷带吗!”
……果然,之前就应该让太宰这家伙去死。
中也脑阔上啪啪啪爆出了几个十字路口,脸色黑的可以。
那个小人得志的笑容也太碍眼了!
凌晨两点多。
东京医院――
vip病房。
有少年躺在病床米色的床单上,睡得安稳。
他左臂打了石膏,缠了绷带。
嘴角淤青的地方涂了药水,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你的体重,比我想的还要轻。”太宰坐在了他的旁边。
中也已经回去了,毕竟线人已将情报递交,本就没有再滞留的理由。
他也懒得留下来听太宰治喷毒水,不够生气的。
不然他真的害怕自己忍不住。
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
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渡世人。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路过24小时营业书店的时候,中也被门口展架上那本名为《物理超度》的佛经打动了。
他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揣进大衣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下,他心情好极了。
连带着笑容都舒缓开来。
他觉得,这本书上的内容很适合对太宰治试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