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素尘神色一震，又一话不说地低头跪在了地上。

第三次了，素尘一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就把自己想象成卑微的蚂蚁，动不动下跪，这样下去实在不行。

慕凝有必要给她熬好上一课，要她懂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亦然。

&ldqu;素尘，膝盖跪天地神佛，跪祖宗，跪恩人尚可，但不要因为怕事怕惩罚而跪，不然你以后都抬不起头来。&rdqu;

慕凝这次没有扶起她，也没有说要她起来的话，只靠她自行领悟。

慕凝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细想离垢和真庸道人说过的话，结合起来再补充道：

&ldqu;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况且我们都不是圣人，既同为蝼蚁，何必太过妄自菲薄，自认命薄呢？&rdqu;

书到用时方恨少，慕凝恨不得把她在原来那世界所学的圣贤哲学全搬出来。奈何脑容量有限，最近苦研卜卦之术，导致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方才范渐的话太过大逆不道，素尘的跪只是表现害怕的条件反射。

当素尘听完慕凝的一席话后便安心了不少，她慢慢地站起来立直，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止不住流出。

她所流的泪不同于往日的苦涩，而是前所未有的感激。

从未有人在乎过她们这些仆人的感受，也从未有主人家会对仆人说要抬起头做人的话，因为主人家从不把仆人当人看。

直到今天，素尘才懂了。

跪是示弱的表现，她还那么年轻，忍一时之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向他人降服，自甘卑微。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锻器山庄的主家不是圣人仙人，仆人也不是圣人，两者之所以有尊卑之分，不过是天道赐予的命数不同，人与人在这世上所担任的角色就不同。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这句话说的真好啊！即使再有比她更为强大最为尊贵的人，在圣人的眼中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尘。

沙尘有大有有细有粗，每一粒都承担着不相同的命运。恰巧她是又小又细的那一粒，而往往最小的，风吹时飘散得更为遥远。

那么小姐不正在暗示她的起点虽低，可潜力无限大吗？

不妄自菲薄，不正是在告诉她，即便是一出生就低微到谷底的人，只要积累自己所长，未来的前途都是无量的。

慕凝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不，慕凝凝不是人。在她素尘的心中，慕凝凝便是那功德无量的仙子，一个能点亮她茫茫前路的无上仙子！

&ldqu;小姐，素尘懂了，素尘完全懂了。&rdqu;素尘擦干了眼泪，绽出她前所未有的笑容，背部也挺直了许多许多。

这一刻，她终于不是主人的狗，而是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大写的人！

望着素尘释怀又坚定的目光，反倒让慕凝懵圈了。

懂了？懂了什么？

刚才只是胡乱说一通，这货悟出啥了？

慕凝先暂时不管素尘，教育完一个，再轮到教育范渐的时间。

慕凝伸手拍范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ldqu;范渐啊，先不说替嫁之事会不会被揭穿，拿别人的终生大事耍戏就已经很不对了。&rdqu;

本以为能得到赞赏的范渐，被慕凝的一句话彻底否决，他不太能理解，但又不好意思跟小姐啵嘴。

于是范渐硬着头皮笑道：&ldqu;啊哈哈哈……但属下还是觉得，让素尘为小姐分忧是天经地义的事。&rdqu;

素尘尚且有救，而范渐彻底是没心没肺，对他说道理并不奏效，实际行动比较适合他。

&ldqu;素尘，你愿意替我嫁给连三爷吗？&rdqu;慕凝扭头问了句。

&ldqu;我……不，我不愿意。&rdqu;素尘的目光坚毅，仿佛她的决定不因任三言两语而改变。

她的一声铿锵有力的&ldqu;不&rdqu;，令范渐自认完美无瑕的点子崩塌。

&ldqu;她不愿意怎么办？&rdqu;慕凝转回去，问范渐。

范渐骑虎难下，直接面对素尘，盯着她用威胁的语气说：&ldqu;素尘，你可知何为忠诚？忠诚便是要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rdqu;

素尘毫不犹豫地摇头：&ldqu;范护院，素尘不愿。&rdqu;

为了阻止他们两个起不必要的冲突，慕凝移动几步夹在中间。

就在那短短的几步之中，慕凝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绝世好妙招。

慕凝握起了范渐的手，上下打量范渐瘦小的身躯，比对了他俩的身高，再揉揉范渐那张嫩嫩的脸，竟然发现他们的匹配度很高，比素尘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