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学,付给老师的束脩八两,其余文具开支一两足以应付。
也就是说,卖砚台所得还能剩下六两,可以买许多东西。
陆渊文早有盘算:这笔钱可以拿来给娘亲赎回一两件首饰,剩下的再给严氏买些她最喜欢吃的酥酪。自家道中落后,她已经很久没买来吃过了。
赖氏一向忠心耿耿,哪怕阻止自己进学也是出于忠心。今早自己为了进学,迫不得已让她蒙了冤枉,应该给她买些东西补偿。
除此以外,还能再给两个姐姐,买些上好的点心,玉锁今天跟着自己跑前跑后担惊受怕,也应得些酬劳。
陆渊文让玉锁指着方向,先奔当铺而去。
薛琴却早在他们之前,就去了当铺。
只见她换了个发式,头上银钗已经卸下,被当铺伙计拿在手中。
当铺伙计看了半晌,摇摇头:“这钗子,最多值三两二钱……”
“家中当初买来时,可是花了六两的,你怎能……”
薛琴一脸讶然,十分不平。
“你不妨另外几家问问,看看哪家会给出比这更高的价格。”
伙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一脸不屑。
典当这行,干的就是贱收贵卖的买卖。而且似陆家这般的破落户,他们不知见过多少,自然见怪不怪,不似一般人那样还讲个表面上的礼仪。
薛琴也知伙计所言不虚,咬定了嘴唇,神色间十分犹豫。
“娘亲,这银钗不必卖……”
正在这时,陆渊文带着玉锁已走到店铺门槛上,朝着娘亲呼道。
薛琴见二人后十分惊讶,刚准备问二人为何来这,陆渊文已三步并作两步,迈动小短腿来到柜前。
“今日我们不仅不典当,还要赎东西回来。”
陆渊文仰着头对伙计说道。
伙计讶然,看向薛琴:你们娘俩,到底谁说了算?
薛琴赶紧弯下腰,捂住陆渊文的嘴,而后满脸歉意:“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文儿不要乱讲话,耽搁娘亲办事……”
同时她示意玉锁,把陆渊文带回家。
陆渊文被娘亲捂着嘴剥夺了发言权,只好扯着玉锁的衣袖。
玉锁心领神会,将十五两银子全部掏出。
店中伙计有些意外: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银子的破落户可不多见。
薛琴更是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有人在场,赶忙问玉锁:“你们哪来的这些银子?”
陆渊文好容易从娘亲手中挣出来,连忙辩白:“这都是我们正大光明挣来的钱,跟歪门邪道没半点关系。”
薛琴听到后,立刻选择了相信儿子,没再追问:母子间无条件的信任。
伙计倒也没对这银子犯疑心:说不定陆家的祖宗,就给后代留下了这么一笔救急的银子呢。再说他们一个小娃娃,一个黄毛丫头,除非把自己卖了,不然能走什么歪门邪道赚来银子?
“不知两位要赎回什么物件?”
伙计换了之前的倨傲面孔,赔着笑脸说道。
这里头是有门道的:先前倨傲,是为了杀薛琴的心气,好压价。
现在则反了过来:眼下出前买东西的是陆家,自然得和颜悦色,不然就是跟银子过不去。
薛琴却没立刻搭理他,而是问了玉锁和陆渊文下午的行程。
听说两人在外呆了许久,她心疼起宝贝儿子来,担心他在外面站得太久身子累,于是不顾陆渊文的反抗,将他抱了起来。
陆渊文觉得周围每一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过了好一会才调整好心态:六七岁的孩子没病没灾的,还在公共场合让娘亲抱在怀里,感觉真是别扭。
费了好大劲儿,他才说服娘亲将自己放下。
与自己说这话的同时,薛琴已经和伙计说定,就赎一只最便宜的银镯子回来,价格二两八钱。
陆渊文知道这个价格绝对属于敲诈,买一只新镯子回来都绰绰有余。
可谁让这镯子是娘亲嫁过来戴的首饰,具有特殊的意义呢。也只能捏着鼻子受了。
陆渊文十分遗憾:他本来还想替娘亲多赎回几件首饰,谁知道这典当铺的价格如此之高,还没法还价,因为这个价格是典出东西时约定好的……
唉……
只能说慢慢来,等到以后有了钱,慢慢替娘亲赎回首饰了,只希望典当铺别把那些首饰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