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还算亮堂的吊灯照着楚老三黑黢黢的面孔,沧桑,却没有老态。陈冰觉得自己真傻,在这些老江湖眼里她可不就是个小姑娘。 但眼前这位黑大叔心肠不坏,也念旧,她是知道的。 “楚叔叔。”陈冰低眉顺眼,“我们跟楚天没仇没怨,他要替他妹妹报仇,仇也报了,为什么不能放我们走?” 楚老三沉吟片刻,“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楚家的事你不懂,这地界他说的算,我也不好违背。这样吧,你先上去,等会他回来我再跟他说说。” 陈冰跟刘金胖对视一眼,又说:“楚叔叔,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走了,但刘叔他病得厉害,就让我跟胖子两个在这里照顾可以吗?” 她说着跨步上前,紧盯楚老三裤腰里别的枪。 那是一杆改装仿`真`枪,里面子弹是少不了的。 楚老三防备地拍了拍枪盒,早料到陈冰要出手,照着陈冰的小手就抓了过来。 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老三身后的刘金胖忽然暴起。他本就比楚老三高上一头,这么居高临下一个暴栗砸在楚老三头顶,楚老三吭都没吭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前后不过一瞬间的事,陈冰却感觉大山压过了背膀。 “还好胖子你出手快,不然咱俩就交待了。我生怕你看不懂我的意思。”陈冰抹了把汗,心还止不住怦怦狂跳。 刚才她就是想吸引楚老三的注意,让他对刘金胖不防备,也算是赌一把。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真配合上了。 “嘿嘿,哥哥人是长的磕碜,可脑子还好使。” 被美女一夸,刘金胖有点飘,甩了甩刚才用力过猛导致生疼的手,将楚老三裤腰里的仿`真`枪扯出来,拿在手上耍了一把。 “别玩了。”陈冰皱皱眉,“赶紧把他处理了,我看他有点真功夫,要是醒了可不得了。” 刘金胖急了,“要怎么处理?他可救过我爸,我怕遭报应。” “你以为我要滥杀无辜?”陈冰没好气,“赶紧找点胶布绷带什么的,先把他捆起来再说。” “我刚才拿药的时候顺便抓了点绷带。”刘金胖赶紧亮出黑包,迅速掩盖了刚才乱说话的错误。 陈冰哪顾得上这些,从黑包里翻出胶布,先把楚老三的嘴封上,再跟刘金胖两个反绑住楚老三的手脚。见楚老三还没醒,这才到洗手间里找了条长浴巾,两人合力抬了,弄到浴室。 “这么捆着恐怕不行啊,他要是醒了很容易就能跑出来。”陈冰有点不放心,“胖子,我记得我在诊所带了麻药回来的,你能不能再跑一趟?” “药都在书房里,我现在就去拿。”刘金胖提了枪往门口走。 这时,门口有个男人在喊:“楚三爷,那个胖子在里边不?叫他出来搬东西了,我们人手不够。” 刘金胖只得抻着脖子应了声:“知道了,就来了。” 陈冰低声说:“你先出去应付,我去拿药,顺便把后院那两个守卫也麻了。李诚波的直升机应该还在机场,你背着你爸,咱们从后院过去。” 两人刚商量好,客厅里却忽然响起了叶倾颜的声音:“楚三爷在里边吗?我进去看看。”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优美的韵律,叶倾颜想必是从party上回忆起了校园时的风光,正在酒精的熏然下陶醉。 但这声音在陈冰心里却敲响了死亡的音符,如果被她发现房间里的状况,一切都功亏一篑。 “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杀出去得了。”刘金胖拿稳了枪。 “不行。”陈冰果断拒绝,“得先把你爸弄出去,再说其他的。” 话音未落,高跟鞋的哒哒声已近门口。 陈冰只得跟刘金胖一左一右,只待她一进门,将她敲晕了事。 外面的男人又在催促,刘金胖只得再次应答。就听叶倾颜软软的声音:“三爷,你在里边干嘛呢?楚哥让我给你拿酒过来。” 两人正全神贯注盯着门口,哪曾想楚老三在浴室里已经醒了,这时猫着腰挨过来。 “金矿,小心。” 在这关键时刻,却是躺在床上无人关注的刘乐水诈尸一样坐起来,大声提醒儿子。 刘金胖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就是一枪子儿。 “砰!” 枪声震出去几间房,外边的人全听见了。 叶倾颜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快去叫楚天!” 屋里的两个人被血糊了满身满脸。 脚下是楚老三的尸体,他的嘴被打歪了,牙齿上掀开一个大洞,脑浆从脖子后边淌出来,铺开在白底红花的地毯上。 陈冰心里一阵酸痛,忙别过脸,只听刘金胖哆嗦着,“奶奶的,这改装枪没有保险。” 人死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陈冰强打精神,“快去背你爸,咱们从后院走。” “哎,算了。”刘金胖跺跺脚,绕过尸体冲到床前,反身背起刘乐水。 陈冰已经找了条长浴巾,把父子两个拦腰捆上。 刚出了房门,楼上哗哗跑下来五六个人,看见刘金胖手上有枪,他们又都缩回二楼。 这帮人看着唬人,其实大部分都是以前武馆里的学徒或者打杂的,外加一些当地的小混混。他们功夫还不如陈冰,平时没见过什么大阵仗,除了楚三爷,楚天身边最厉害的几个倒有一半死在了诊所里。 现在枪又基本都分给了值班的人,剩下的几个小头目拿着。 指望这帮人拼命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没有武器的还能上去欺负两脚,要是见了真家伙,谁上谁是傻子。 这时,客厅里的人也跑了个精光。 陈冰让刘金胖先到后院,看到守卫先杀了再说,自己就往书房跑,她舍不得那点麻药。 路上捡了根铁棍,果然让她遇上一个找死的小青年。 那男人以为陈冰一介女流,又长得年轻貌美,空着手就上来抓她。陈冰一棍子甩过去,小青年当场到地。 陈冰顾不上去看他死活,直奔书房,拿了药袋子就跑。 快到厨房的时候,她听见了后院的枪响,两声。 是刘金胖改装'枪的枪声。 这胖子别的不知道,枪法倒是被逼出来了,陈冰边跑边想,心里稍感安慰。 前后不过几分钟,等跑到后院,却发现不见了刘金胖父子。 不是说好在这里等的吗?她四处查看,后门是锁着的,前两天打死的怪物被清理了,只有刚倒下的两具尸体,血还是热的。 这后院很安静,小区里也很安静,从斜对门射过来的追光让陈冰有些恍惚。 叶倾颜他们报信的速度好快,party已经结束了。 不管刘金胖他们在哪,她都该走了。 陈冰奔向后院的大门。 大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白衣黑裤,面色阴沉。 是楚天。 陈冰的手抖了抖,一股透彻骨髓的寒冷顺着铁棍传遍全身。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直视这寒冷的来源。 后退了两步,她蓦然转身。 只觉身后威压袭来,长臂已将她揽进怀里,帽子被摘掉了,楚天的手从背后托起她的脖子,狠狠勒住。 她喘息不得,再加上胸口的绷带,几乎要昏死过去。 但唯有咬紧牙关是她最后的尊严,要杀要剐随他去了。 “想不到你还挺狠,为了自己跑路,连救命恩人都不顾了。”他附在她耳边,呼吸灼热。 看来叶倾颜汇报得很详细,不用说,刘金胖父子已多半落在楚天的手里。 “你想怎么样?”陈冰任恨意从齿间流泻。 “我想怎么样?”楚天一字一句,“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给你机会不要,偏偏要出来送死?” 他比她更恨,这野猫一样的女人挠的她心口发痒,手上加劲,“想找你的野男人是吧?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转了个圈,陈冰被更狠的夹在腋下,眼前是破碎的光影。 他们走到别墅的前院。刘金胖父子俩被捆在车道中间,嘴里塞了布,旁边有一圈□□,周围站满了人。 楚天坐上摆在路当间的椅子,让他们把陈冰也绑了,架在自己身边。 叶倾颜穿着镶满轻纱与珍珠的湖蓝色吊带长裙,走到楚天面前,“楚哥,巡逻的三位哥哥肯定死在肖毅手上,这个人太厉害了,你这样是引不来他的。” 楚天抬起眼皮,像坐在豪华写字楼里的某位上司一样笑了笑,“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把他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