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曳灵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面消却了当初的畏缩与懦弱,
“我才是顾家嫡长女,是你的长姐,顾家最光耀的女儿。”
“倘若你安分守己,你我自然相安无事,但若是你再挑事端,踩在我头上,就休怪我千倍百倍报还了。”
顾曳灵一字一句说完,顾婵鸢早已后怕得满身冷汗,倘若旁边的婆子不扶着,她恐怕要摔在大街上了。
七皇子宋钦转着手里的玉扇,悠哉悠哉地看着,忽然噙了笑,
“真有意思。”
他看着顾曳灵进顾府的身影,直直地挺着腰板,生怕旁人不晓得她是顾家的主子。
只是看见她这副强势样子,不由自主想起当初在宫里,偶然一见时,顾曳灵在雨里哭着自暴自弃的样子,宋钦倒觉得颇有些好笑。
顾曳灵闭上门,靠在门上,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她终于做到了。
往后,不必再受顾婵鸢欺辱,也不必忍气吞声,做小伏低了。
顾曳灵的激动溢于言表,江若弗握住她的手,
“这就很好,你看,你是能做到的。”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忍气吞声,绝不是长久之计。”
顾曳灵红着眼睛,
“倘若不是你告诉我还有这条路可走,只怕要制衡顾婵鸢,是一条难路。”
江若弗笑着,
“这都要多谢你自己,就算是知道这个,也终究是靠你自己走出来的。我不过是点醒你。”
顾曳灵擦了眼泪,
“是,是。”
“往后我一定记得你的话,忍气吞声绝非长久之计。”
江若弗的眼神深了深,垂下眸,
“当是如此。”
顾曳灵擦干眼泪,破涕为笑道,
“听闻你和丞相公子定亲了,还没来得及祝贺你。”
“不知打算何时做宴,将此事告诸众人?”
江若弗收回自己的手,握起茶杯,笑了笑,
“不急,家中新丧,不便做宴,连带着原先要办的家宴都取消了,这订婚宴恐要拖些时候。”
楼下有卖鲜花饼的货郎,顾曳灵招槐柳去买了些。
槐柳跑着送上来,顾曳灵道,
“这个时节的鲜花饼最好了,芙蕖都是新鲜的,又甜又脆。”
“独是街上卖的才有味道,酒楼里的全无滋味。”
江若弗看见那饼上沓的芙蕖花纹,却恍惚走神了。
顾曳灵将饼切开,亲手夹给江若弗,
“若弗,尝尝吧。“
江若弗回神,笑了笑,
“好。”
顾曳灵瞧着楼下随风抖着枝叶的梨花树,
“我问过舒云,她说你在家中也是受欺凌的,大娘子对你没有抚养之恩,反倒是极尽薄待,让你和令堂吃了很多苦头,现下得病去了,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苛守孝义,她对你不义,你也不必自囿于常规,定亲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还是风风光光体面办了才好。”
江若弗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素色白花,
“其实,倒不是为着大夫人,而是因为我家的另一位庶母也走了,她于我多有照抚,我不能不记这恩。”
顾曳灵细思片刻,
“是你三姐的生母?”
江若弗点头,
“正是。”
顾曳灵诧异道,
“可我听闻,你三姐要出嫁了,就在近日,不是么?”
江若弗也看向那窗外的梨花,缓缓道,
“本是定了十月份过门,只是陆家说,如今我三姐生母走了,他们怜我三姐失恃,要早早接过去照顾,免得她受苦。为此甚至寻到我面前来,我三姐整日在家里哭,只怕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问过父亲,只说这样也好,免得她在家中睹物思人。”
顾曳灵闻言,不由道,
“这也说得过去。”
“陆家的家主当真是宅心仁厚,此刻你家中落难,却并不嫌弃,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江若弗虽然知道是好事,心里却惴惴不安。
世子曾和她说过陆家有图谋,要离陆家远一些。
只是她却不知道,陆家究竟如今要图谋什么。
她本心其实不愿意江茉引去冒这个险,陆蔚漳一面提亲江茉引,一面勾搭江兰潜,是个两面三刀的。
若非那颗珠子阴差阳错揭破了陆家面皮,恐怕她还不知道。
她不愿意自己唯一的亲姐妹摊浑水。
不过,她尚且不知道陆家娶江茉引是为了图谋什么。
但江兰潜江若弗却知道她要图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