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二也是个持之以恒的性子,见之前不能满足客人的要求,此时便有心挽回一二,十分热络地介绍起来。 “客官,您且听我给您介绍,这道是咱们店的招牌特色八宝葫芦鸭,要将整只鸭脱骨且保持外皮不破,再灌以八种内馅,而后将鸭子系紧成葫芦形,再经过炸、蒸、勾芡、浇汁多种步骤,这才能做出这道鲜嫩多汁、咸鲜香醇的八宝葫芦鸭来,二位且尝尝看,是否还和您胃口?” 肖晨忍俊不禁,心想这醉仙楼的店小二业务能力倒是极强,虽只是嘴把式,但是步骤清晰明了,竟丝毫不差。 这道八宝葫芦鸭是暴躁狂的拿手菜之一,肖晨自然也会做,故而很是熟悉。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尝了尝,鸭肉鲜嫩,内陷糯软,竟是熟悉的味道。 看到肖晨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小二欣喜不已,心里的一颗大石放下,继而又指向另一道菜说道:“这道是滴酥水晶鲙,是……” “等等!”肖晨抬手打断了小二。“让我自己尝,猜猜看。” 这滴酥水晶鲙是麻将大的半透明果冻块,大眼一看里面是一些食材切成的细丝,每块下铺有菱形的火腿片和胡萝卜片,整体被摆成凤尾型,倒是极为好看。 脍是我国古老的烹饪技艺了,孔子说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里的“脍”指的就是这个。而水晶脍则是宋朝的名菜,传到现代早已失传,只有仿菜,不知原菜为何。 马上就能吃到正宗的古菜了,肖晨作为一颗厨子的心躁动着,她夹起一块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里面的食材被切得极细,除了鸡丝外其他的很难分辨,于是送至口中把任务交给了舌头。 这水晶鲙入口即化,口感软滑爽口,制作工艺大约和现代的“皮冻”相类似,只是里面的馅料更为丰富,除了有猪皮,应该还有鸡丝、猪肉丝、和……一种鱼丝,具体是什么鱼,肖晨汗颜,倒着实没尝出来。 肖晨把自己猜测的制作过程与小二略说了一二,小二很是惊奇,称赞道:“客官真乃行家也,这水晶鲙的制作过程与您说的相差不离,不过嘛……这道菜的重点是我们家大厨秘制的酱汁,这个就不方便告知客官了。” 还挺有商业机密的意识呢! “那这里面的鱼是什么鱼?这个可以说吗?” “这个自是可以。”小二应道,继而言辞流利介绍起来:“此鱼名为肺鱼,有剧毒,稍微处理不干净,吃了就有丧命的危险呢。所以说,想吃肺鱼,还是得来咱们这醉仙楼,咱们齐大厨的手艺,放心!” 这小二妙语连珠能说会道,将其他几道菜“松鼠桂鱼”、“玲珑玉心”、“五丝菜卷”全都介绍了一遍,肖晨一一品尝,味道倒都不错。 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些菜的味道有些熟悉,不过也可能也是她想多了,都是一样的菜品,味道自然相差不到哪里去。 “这最后一道汤,叫做金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二位请品尝。”小二盛了两碗汤,放在了秦少白和肖晨面前。 肖晨大眼一瞥,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叫什么金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这么好听,不就是普通的豆腐菠菜汤吗? 她毫不在意,用勺子舀起喝了一口,心里便忍不住赞叹起来。此汤绝不是表面上看来的普普通通的豆腐菠菜汤,而是用数种菌菇吊出来的高汤,再辅以豆腐和菠菜小火慢煮,故而尝起来味道鲜美,层次丰富,却又清爽可口。 肖晨刚才早已尝过了那么多大鱼大肉,此时来上这么一碗汤倒很是解腻,故而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不错!” 秦少白也放下汤勺,自然地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抛给了小二道:“招待得不错,赏你的。” 小二接过了银子,欢天喜地的作了个揖:“谢大爷的赏,两位客官您慢用,有事儿招呼小的,小的马上就到。” 肖晨本就是吃货属性,配着这一桌好菜,手上下箸如飞,面上一本满足,很快又盛了第二碗饭。 肖晨曾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古代原材料匮乏、烹饪技术落后,并不存在美味的吃食,远难和现代相比,最后还感叹一句,古代人民着实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看着发帖人有理有据的考据,当时的肖晨觉得有几分道理,可直到此时尝到了这桌饭菜,之前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飞了。 肖晨如今穿越的这本《入我相思局》,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古代,但毕竟是以古代中国为原型架空而来的,暂且还算是有几分参考价值。她在听了小二的介绍之后,品尝着这桌菜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吃惊和讶异。 这桌菜品原料简单、对烹饪设备的要求也不高,但却出奇的精致、费功夫,只要尝了一口,就能感受到烹饪者的用心。这醉仙楼之所以能成为京城第一酒楼,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肖晨转头看了看周围,这会儿已是正午饭点儿,连大堂都几乎座无虚席。吃是人类最本能的欲望,也是最直接的快乐源泉,看着每个食客的脸上都挂着笑,肖晨也不禁弯了嘴角。 虽然食材和技术都不能和现代相比,但创新精神和追求极致的理念却是相通的,每朝每代的人们都在为追求更细致更美味的食物而努力。只要能让食客吃的开心,不就能称得上是美食吗?哪怕再过几百年,食材和烹饪技术又有了飞跃的发展,也不能说现代的我们吃的不叫美食吧! 饮食文化不是断层的,正是有前人的经验一代代传承下来,故而才有了中华美食位居世界三大料理之首的今天。 这大概才是“美食”的精髓吧。 秦少白看着自己对面内心戏十足的肖梨落,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好端端的,成个亲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常常无端疯癫,又无端沉默,还总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胡话,让人看不懂又猜不透。 “秦少白!”肖晨捧着脸讨好地笑了笑。 “……做什么?”秦少白掩饰自己刚才在想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肖晨眨了眨眼,说道:“你说,我开家酒楼怎么样?”拉投资什么的,必须从最大的金主这里下手。 秦少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好笑:“开酒楼?就你?” “是啊!我自己开酒楼,自己做主厨,你如果帮我出资的话,就是我的第一大股东,以后我们酒楼要是盈利了,就给你分红。”肖晨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仿佛美好的愿景就在眼前。 “我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血本无归的生意我没兴趣。”秦少白无情地扫了一眼对面热情高涨的新婚妻子,淡定地夹了一口菜说。 肖晨一拍桌。“怎么会是血本无归呢?我平生所有的天赋点都加到做菜上了,哪天做一桌给你尝尝!” “还是别了,我怕是无福消受。”秦少白时常珉起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戏谑的笑。“你十一岁那年给我做了一碗面条,吃了以后我肚子疼了一天,靶场训练时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然后躺了三天。” “……” “十四岁那年,你做了一盘点心硬要我吃下去,咬开之后我发现里面还是生的。” “……” 我怎么什么锅都要背? 肖晨挠挠头,用笑容掩饰尴尬:“……是这样的,那件事后,我十分自责,痛下决心苦练厨艺,现在已然出师啦!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我可懒得信你,不过,你要实在想做的话……”秦少白拖长尾音。 肖晨目光如炬,内心期待地搓小手。 “那你就自己做自己吃去吧,开饭馆祸害别人,实在不太好。” “……”垃圾相公,谁要谁拿走! 还没等肖晨怼回去,旁边一桌就爆出一声巨响,惊得她眉头一跳。 循声望去,是一个衣冠不整的泼皮,一只手拍在桌子上,一只手则抠着没穿鞋袜的脚,那姿态,只一眼就令人作呕。 “掌柜的!掌柜的给我出来!”泼皮又是重重一掌。 方才招待肖晨秦少白这桌的小二迎了上去,强笑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事儿?” “让掌柜的给我滚出来!”泼皮皮笑肉不笑。“你们这肉丝面里,怎么有一只袜子呀?” 肖晨定睛去看,碗里可不是有只袜子吗?还和这泼皮脚上剩下的那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