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腊月二十九了。 今年的腊月二十九撞上了情人节,沈翊轩不喜欢这个节日。 往年不喜欢这个节日的理由简单,他单身,分明觉得这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十四小时,冬天,通常很冷。情人节的白天很短,于是人们就贪心的用灯火把午夜的街道照亮,他们在夜色下牵手,拥抱,亲吻,每一家餐馆都人满为患。可是这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天。 但今年的原因发生了改变。这个日期过于敏感,他不得不在前夜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邀请女孩双排才能不着痕迹。 “情人节了,你那点小故事没动静的吗?”陈棋瑛在这事上嫌儿子嫌得不得了,多大个人了,平心而论,长得也不差,脾气不算顶好,但也还不错,可就是每天乐呵呵的当着光棍,一看就是不开窍的傻小子。好说这回有点消息了,但来云南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煲过电话粥,只定时直播,看起来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 “哪有那么容易有动静。”沈翊轩不想和老妈讨论这种事,家里对他的感情史投入了过多的关注,这让他光是想起来就觉得浑身别扭,“妈,别问了,我能搞定的。” 陈棋瑛取了披肩,冬日的云南也温度适宜,她不需要把自己裹在臃肿的羽绒服里,“你以为我想问?还不是看你这愣头青的样子。” “你在等什么呢,等人女孩子反过来追你?还是纯粹拉不下脸,一点被拒绝的风险也不想担?”儿子已经长大了,这么站着的时候比她高处大半个脑袋,“如果都不是,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喜欢她,别想了。” 沈翊轩没吭声,把这对要过情人节的老夫老妻送出了门。 他看着他们在经过拐角后彻底的消失在视野里。 尖尖的嘴角一下就被抿的成了线,和对情人节心无波澜的陆筝一样。 陆筝不喜欢情人节。许芹当年结婚的时候,赶时髦,特意选了这个日子。那还是千禧年之前的事了,知道情人节的人寥寥,家里的老一辈听到这小俩口选了个这样的时间扯证都气得不轻,说什么黄道吉日都看好了,硬是要和家里拗。 许芹才不会将这种话放在心上。二十年前的她比现在还要爽利。她是家里孙辈里头唯一的女孩,从小就被哄着长大,等谈恋爱了,陆宇又是个顺着她的,连领证这样的大事也全都交给她定。 对了,陆宇就是陆筝她爸。 两人婚后甜蜜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年后,陆筝来了。刚出生的陆筝小小软软的一只,朝人一笑,那人的心就化了。 可陆宇不是人。 他出轨了,在许芹怀胎十月的时候。 才从妈妈肚子里挣扎出来的陆筝在产房里哇哇的哭,许芹已经累得睁不开眼,是许巍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哄着自己的外孙女。 所以啊,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爸爸。 但许芹仍然还记着那年的二月十四。每年情人节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待在房里看书,看电视剧,看十几年前的甜的人心慌的老电影。 “房东先生:糖醋小姐。” “房东先生:今天做户外,你想来看烟花吗?” 她其实兴致不高,但邀请人是房东先生,陆筝犹豫了一会还是应了。 她进入直播间的时候被观众的热情吓了一跳。这是宣纸第一次开户外,虽然没露脸,但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那有点吵,人声嗡嗡的叠在一起热闹得很,“大家晚上好,先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好吧,虽然有对象的观众现在八成都在约会。” “其实也没什么,就听说这边会有小型的烟火展,想和你一起看。” 他的代词用得不够准确,咋一听起来就像是致命的情话。 直播间的观众们对他的抗体要比陆筝的多得多,他们听着这话浑身起鸡皮疙瘩,哪哪不自在。 “少贴金了,明明是你因为没对象而空虚寂寞冷。” “开户外不露脸是什么操作,请您迅速的转换拍摄视角。” “有在纸哥附近的朋友还不立即出动???” “照到了照片麻烦发我一份,我要用作私藏。” 沈翊轩有点慌,他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到刚刚那句话。屏幕后的陆筝则带着一点笑,眼神柔和的和暖黄色的光保持一致。 “咳,你们别来堵我啊。”他把这话车轱辘了好几回,开播前光想着要和女孩一起过情人节,连这种三次元的身份保密都忘的一干二净,“咱们就一块看会烟花,聊会天,唠会嗑不好吗?” 有了这样的开头,直播间的风气立刻就扭了,弹幕全都是奇奇怪怪的问题,叫沈翊轩头皮发麻。 “上一次看烟花是和谁一起?自己看的。” “谈过多少任女朋友?咳,准确的说还没有过,不过中学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女孩子不错,但也仅止于此了。” “现在有喜欢的人吗?这个问题先略过。”沈翊轩顺口把下一个问题也念了出来,这种口误带来的效应和捅了马蜂窝也没什么两样,他决定用一句话带过,却还是被兴致勃勃的吃瓜群众逮了个正着。 “谁?” “我们要有纸嫂了吗?” 陆筝开了录屏,她不想听这个问题,但是又忍不住。如果这种时候的她能有那晚开解程故时的洒脱就好了。 “她应该在直播间。” 沈翊轩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没能抵挡住水友们的胡搅蛮传,还是趁着时机正好来袒露自己的心意。 他后来说的话都不作数了,整个直播间一下就乱了套。这个范围太大,他们几乎是把每一个眼熟的名字都扒拉了一番。 有人问,“会不会是阿糖啊?” 今晚的第一朵烟花就在这时候飞上了天。沈翊轩发现,他的心跳声已经把烟火声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