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顾不上掉在地上的充电宝,身心都托在这块小小的屏幕上了,“喜欢就好,下次有机会还给你播。” 明明这种虚无缥缈的约定,但一想到是他说的,陆筝就捂住脸小声的笑了,连北京稍显凛厉的寒风在此刻都变得浪漫。 没有星星,月亮挂的很高。 女孩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努力把自己喜形于色的样子藏好。 “阿糖:好呀。” 人们通常厌恶分别。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会极大的提高维系感情的成本,隔的远了,连声音都会彻底的消散在空中,情绪无法准确的传达,误会才得以猖狂的四处伸展。可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呀,所以在两千七百多公里外的我能溯着那残存的一点讯息,把你的音容笑貌全部拼凑回原貌,小心翼翼的搁进脑海存档。 陆筝那晚最后听到是房东先生发来的晚安语音,和在西安时一样,但好像又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他今晚看了烟花吧。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牛奶棒的历险故事。 牛奶棒有短短的腿,它在核电站里走呀走,走呀走,可是一无所获。地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服装,甚至还有已经被炒到天价的红色面巾,但牛奶棒的建模和他们不一样,它穿不了这些好看的衣服。 它路过了一把喷子,虽然喷子旁边没有子弹,但牛奶棒心里想,我端枪的样子一定很威风,坏人肯定不敢来打我。 但牛奶棒太矮了! 牛奶棒只能没办法收枪,这把散弹/枪的枪管整整有两个它那么长。可一直端着也不是个办法,枪身太长,掌握不好平衡的牛奶棒一直在往前头栽,几步路都走的踉踉跄跄的。 它又摔跤了,摔在了麦田里。麦田里有好多麦秆,它们扎的牛奶棒好难受。难受的牛奶棒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却发现散弹/枪已经被它摔坏了。它舍不得扔掉枪,这是它今天找到的第一个武器。 于是,牛奶棒就拖着被压变形的枪走呀走,走呀走,好不容易要走到一栋二层小红楼了,身边的围墙“砰”的发出响声,还留了弹孔在上面。 有人在打它! 可牛奶棒没有反抗的实力,它只能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遍费力的把散弹/枪的最后一点也拖进房子里。 它待在房子里不敢动。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蓝宝石变成了紫红的软缎,又过了一会,就变成了有星光的幕布。牛奶棒也慢慢化了,它的身体开始变软。 有人敲门。 牛奶棒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请进”,那人推门进来。它勉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也不算太瘦,小腿的肌肉线条流畅。 “你可以带我看烟花吗?”牛奶棒知道自己的请求很突兀,但它真的太想看一回了,“我快不行了,我想看一次烟花。” 他蹲下身给牛奶棒包扎,用了最贵的医疗箱和肾上腺素。慢慢恢复了过来的牛奶棒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嘴角尖尖的,真好看。 牛奶棒被他扶着坐进了副驾驶,它从后视镜看见他绕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坐在了驾驶席。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笑了笑,尖尖的嘴角就更好看了。牛6奶棒觉得他的声音可真好听,比它那些红豆味道的朋友还要甜,“带你去看烟花呀。” 那一天牛奶棒看了好多好多场烟花。他可真厉害,总能找到每一个刚刚被投放的空投箱。 所有的烟花都是红色的,但牛奶棒知道每一场烟花都是不一样的。浓度,角度,还有透过慢慢消散的红烟能看到的那一点风景,有时能听到海声,吹到海风。 “喜欢吗,这些烟花。” 牛奶棒欢喜的不得了,它用力的点头,刚想大声的告诉他自己特别特别喜欢这些烟花,结果一阵海风吹过来,它打了个喷嚏。 然后陆筝就醒了,冷醒的。 她揉了揉因为保持了不恰当的姿势而酸麻的小腿,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过六分,正好是北京到昆明的距离。 ———— 这份距离缩短了。 就在第二天,大年三十,沈家动身去了成都。他们要和刚出月子的沈译聆一块过年。 沈翊轩在候机时给女孩道歉,“临时知道要去我姐那,不知道除夕还能不能带你看烟花了,对不起。” “阿糖:没事呀,过年本来就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嘛。” 说一点不可惜是假的,但房东先生也是事出有因嘛。 陆筝这样安慰自己。 今天的年夜饭虽然好吃,但春晚不怎么好看,陆筝勉强陪着许女士看了一两个小时,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 她是被妈妈叫醒的,许芹示意她看手机,“有人找你。” 许芹还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就开始拜年了,你不得从现在开始就烦死?” “谁啊……”陆筝一想到许女士描述的这种官方尬聊场景就头疼,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不过这都是在她看见来电人之前的状态了。 陆筝蹬着拖鞋哒哒哒就去了房间,她先是迅速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把床单上的褶皱扯平,高效的进行了微笑练习,然后插上耳机,赶在无人回应前的最后几秒点了接通。 房东先生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朝女孩挥了挥手打招呼。 “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但是因为这边管烟花也管的挺严的,所以带你看这边的庙会。” 他背后是乱糟糟的人海,他也被挤的乱糟糟了。 但那双眼睛比整个灯会还亮。 女孩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只抿着嘴笑,不说话。 沈翊轩被她看的害怕,“你是不是很忙啊,我好像没有选好时机。” “不是啦。”她说,“你穿白外套的样子好像牛奶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