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糖:你到家了吗?” 沈翊轩从网吧出来以后还没来得及调手机屏幕的亮度,此时看起来有些过分扎眼了。他刚要解锁,女孩又发来一条消息,“到家了告诉我一声,今天辛苦啦。” 她说话时的口音很轻,但很喜欢加上各种各样的语气词,舌尖一点就让人觉得甜得要命。 “没有的事,今天是你比较辛苦,这么远赶过来应该很累吧。” 女孩又发了几条消息,问他现在在哪。沈翊轩切了一眼打车软件,已经有人接单了,离他还有两公里,“刚叫到车,应该快来了。” 陆筝拉开窗户,被灌进来的冷风吹了个激灵。这一片都是居民区,在夜深的时候只剩下零星的灯:“你在哪里打的车呀?” 她能想象出房东先生现在的样子。黑色的风衣已经被拢得很紧,他习惯用右手玩手机,左手此时一定捂在口袋里。头发应该被吹乱了,这是在北京生活必须习惯的一环。 不过房东先生更适合西安,二者有种共同的安心感。 “就在你家附近的路边,没事的,你早些休息吧。” 陆筝从这句话里读出几分冷淡的意味,她咬了咬唇,往外探头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身影。隔得太远,她其实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外面很冷吧。” “还好,我穿得挺多的。” 女孩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很短,3秒。沈翊轩顺手就点开了。 微信这点向来不够智能,沈翊轩还没来得及抬手,语音就已经外放了出来,是女孩子软乎乎的声音,“那挂耳机好不好呀。” 沈翊轩花了半秒才得出女孩不是在向他撒娇的结论。但下这个结论真的很难。 她一哄,他心都软了一半。 沈翊轩把耳机戴上,语音电话才拨过去就被接通,女孩又在哄他。 “这样你的手就不用吹冷风了呀。” 陆筝靠在窗边看房东先生。还在等车的他大概是站得久了,来回踱步的样子有点像傻乎乎的小企鹅——虽然他的身形比小企鹅大多了。 其实如果要真情实意的体贴房东先生的话,直接终结话题会是更好的选择,可她毕竟抱着私心。这么算来,也的确是拐弯抹角到让人讨厌得小心思了。 “你叫的车是不是来了呀。” 女孩的声音和司机大哥的确认提问几乎是同步响起的。沈翊轩似有所感的转身向上看,窗檐全部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什么也看不清。 “对,车来了。”他调整了一下耳机的麦,“你能看到我吗?” 女孩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沈翊轩朝身后挥了挥手,“这次是真的再见啦。” “好,路上小心。” 没人再说话,通话却还是挂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叠在一起,比汽车的发动机、风声都要清晰。 司机看他上车的时候还在打电话,特地把广播关了,车里一时安静得不行。 “过来送对象回家的啊?”运气不好,一路连着遇上三四个红灯。广播也关了,司机大哥无聊的开始没话找话。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别的没学会,这一套倒是挺熟练的。”他摸了一把下巴,有点小胡子的,“我们当时都是骑自行车,要么就是散步,但大环境在那,天一擦黑就得把人送回去,不像你们这么自由,还能玩到深更半夜的。” 房东先生的麦收音效果很好,陆筝隔着耳机把司机大哥的回忆录听了个明明白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翊轩也跟着她笑。 “你笑什么呀?”她问个问题的调好像也绕了两个弯,变成了小勾子。 女孩应该是在房间里,沈翊轩能听到一些很居家的声音。这种形容略有些抽象,但俩人间的距离感的确随着这些细碎的动静而迅速的消失。 “就是想到之前在西安的时候,那回还是我第一次做糖醋里脊。你当时冲我笑,我还以为自己做出了什么黑暗料理,又心虚得不行,就跟着你笑。” “当时你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这个人在笑什么啊?’” 陆筝没想到房东先生还能将这种小事记得这么清楚,有点小开心的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才不是呢。就觉得沈先生真的超级厉害,游戏玩得好,厨艺也好,感觉要诚心诚意的夸奖才配得上沈先生呢。” “嗨,这还跟对象聊着天呢。”司机大哥又摸了一把自己短短的胡茬,压着音量笑自己的乘客,“搞半天白回忆了,小年轻就是好啊,这粘糊劲够足。” 沈翊轩略带歉意的朝他比了手势,这头和女孩接着聊天。 比起文字,通过声音得以传递的语气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连最简单的话题都染上了烟火气。 “快递到了吗?” “收到了,鲜花饼很好吃,小礼物也超可爱的。让沈先生破费啦。” “没有没有,开直播的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其实很好玩啦!观众们人都很好,他们真的太搞笑了。不过沈先生的直播间其实更有趣,我还补了一些你之前的直播录屏呢。” “啊?” 女孩卷着泰迪熊的绒毛,这种绒很软,摸起来会给人一种朦胧的恍惚感,“你路人四排的节目效果真的爆炸诶,可最近好像很少匹配路人了。” “最近一般都和队里组排,你也知道,咱们虽然只是打娱乐赛,但该练习的还是要练习。”沈翊轩下意识解释了一通,回过神以后又觉得自己的这番话也太假了些,补了两句,“和你们打的时候节目效果也很好啊。” “和你打也是。” “和你打双排真的体验很好。” “对呀。”女孩靠在娃娃上笑,她皱了皱鼻子,小模样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不得了,“说好了的,你狙人,我刚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