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允皱了下眉,莫名烦躁,或许是生病将他多年来收敛情绪的罩子撬开了个小口:“我说了不用,你不必假好心,不过是有些发热,我已服了药,唔......”
苏言不想听他讲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靠近,趁他张口讲话的空隙,一把塞到这张说话带刺的嘴里。
“唔!”谢明允咬牙,一贯平静的眸子染上恼意,自下而上瞪向苏言。
还剩一颗蜜饯,苏言咬了一口,看着脸颊一侧鼓出一个小包的谢明允,简直可可爱爱,她不自觉笑眯了眼睛:“不苦了吧。”
这颗蜜饯去了核,但仍很大一颗,谢明允本想随意嚼几口咽下,却品出了茶香清甜,细细咀嚼起来,待一颗咽下,苏言却早已出了门,他便是有再多烦闷也无从宣泄。
苏言本想出府,寻个好去处安安静静吃顿饭,不用像那第一楼歌舞升平,美人在侧,她就想好好吃顿饭,哪怕是一碗馄饨一笼包子也好。
不过这个世界的女子,也和现代男子一般,食量偏大,苏言想了想昨日就餐,谢明允就用了一小碗,饮食也以清淡为主。
不知他怎么长那么高的,个子也就比自己矮一点点,若是再发育,恐怕就和自己一般高了。
不过苏言自己本就不算太高,在这个世界女人中身量中等,倒也还好,真要是长成一米八“大姐”......
苏言想了想那个场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身量修长可以,但是壮实,一定不行!
小摊外冬风寒,内里雾气却暖,高汤馄饨面上浮着一层葱花虾米,倒和现代的有些相似,但汤底更浓,肉质更鲜,苏言抬眼看着妇夫二人的侧影,男子手臂微动,动作娴熟随意,一个个圆滚滚的馄饨滚入案板,他的妻主便数着个儿,一掀起锅盖便迎得扑鼻香,泛起丝丝暖。
苏言微愣,京城严寒,又是一阵风吹来能冷得人去了半边身子的时节,这一小方天地,竟让人品出些许混着冰的温暖。
她现代的养父母也如这般,冬日里推个小车,随处可摆摊,故乡的冬天风大又潮湿,一寸寒风一寸冰刃,可他们就那样推着,不嫌疲惫,靠着微薄的收入养大了她这个捡来的女儿,送她去了大城市。
可他们,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小地方。
鼻尖微酸,雾气被木盖搅散,人影虚实再无可模糊,苏言默然,瓷勺一刮,圆润边缘却划破了两只圆鼓鼓的馄饨,露出白净鲜香的肉馅。
方才还一口一个的馄饨顿时失了滋味,苏言随意搅了搅,手撑着腮边,舀了口汤。
“小姐,这馄饨可是不和您口味?”老板憨厚的笑着,手上还攥着一方灰旧抹布,这位小姐衣着华贵,恐怕是哪户人家的嫡女,居然也肯在这小摊子将就,她难免怕怠慢了。
苏言哪愿这妻子误解,忙一勺吞了两只馄饨,一脸满足,吐词含糊:“方才走神,这馄饨合口极了。”
“老板,这摊子可是你们妻郎二人一同打理,我瞧着你们情谊颇深。”苏言从怀里扯出一方锦帕拭过嘴角,笑着抬眼,从怀里掏出个钱袋。
老板忙擦木桌,不过这位小姐想来是礼仪颇好,桌上无甚汤水可擦,她用灰帕另一角擦了擦手,接过银钱,却在掂量到手中分量后一惊,慌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馄饨五文一碗......”
“小姐您收回去吧,若是没有散铜钱,小姐若不嫌弃,这顿便算我们请了。”老板夫郎亲昵地拍了拍老板的手,对着苏言一笑。
苏言忙起身:“这位夫郎别客气,这银钱......”话音一顿,这才发现,老板夫郎小腹微凸,一手微扶着,口风立马一转,“这银钱便当是送这孩子的出生礼。”
说罢就往外走,妻夫二人这才不再推拒,连声道了谢,老板对着苏言挥手,“以后再来,莫要给银钱。”
苏言应了一声,片刻,又下意识回头,远处两道人影依偎,布衣粗衫,是平民百姓家的温暖。
这世间女男尊卑分明,却也有女人愿为和夫郎共炊烟,便是“本该”男子所作的杂事,也一道分担。
行至府门,迎面几人昂首步伐匆匆。神色嚣张,苏言下意识侧身避让,门庭宽阔,本不至擦肩,她却猝然受了一撞,肩胛泛疼。
“哟,大姐娶了俊夫郎,便连我这个妹妹都视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