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衣凤半信半疑的接过莫熵呈上的密函,眉头一挑匆匆扫过信中内容,狐疑道:“卫荀竟还有个女儿?” “据说这个女儿与卫梓匀是一母所生,其音容笑貌与卫梓匀极其相似旁人几乎难以分辨。这兄妹两人从小被养在乡下,后来卫家儿郎皆战死沙场卫梓匀才受到卫荀重视被接进将军府,而他那个胞妹不知是何原因没有随他进城而是留在了乡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这位四小姐古怪得很,她与卫梓匀一起长大关系却不好,她每次进卫府时卫梓匀都不在府中,两人从未在同一场合出现过,私下也没有来往。” 慕容卿衣静静思量了半晌,妖艳的凤眸里顿时闪烁着难以言状的兴奋,字条上话虽简短却隐藏着惊涛骇浪,他手指轻轻一拈字条化为细小的粉尘从指间落下。 他的嘴角绽出一抹了然的冷笑,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与他所想的别无二致。 察觉到慕容卿衣的变化,莫熵知道这桩离奇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 “所以,需要属下去将真凶缉拿归案吗?” 慕容卿衣却摇了摇头道:“棋局既已设好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吧,不然就不好玩了。”况且他相信这个对手不会让他失望的。慕容卿衣只淡淡扫了几人一眼,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在这跪着了,快出去罢。” 三位青衣心中一松,刚起身还未来得及站稳脚跟就被慕容卿衣迫不及待半推半扯丢出了门外,慕容卿衣扶着房间的长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转过身只听见莫信的声音不慢不紧的响在身后。 “少主,安武侯府的人送来了一帖子……” 慕容卿衣背对着他,拉门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声音懒懒的满是倦意:“若无急事,明日再说吧。” “可是这帖子是萧……” 还未等莫离把话说完,慕容卿衣就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这气势吓得莫离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眯着眼睛揉了揉额角,心想着想这莫信也太不会察言观色了,如今整个棠梨居都知他心中有郁,躲他还来不及呢,这小子到自己送上门来。 可没过多久莫离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语调依旧是不慢不紧。 “是安武侯府萧二小姐——” 慕容卿衣蓦然愣住,他眯了眯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安武侯府萧二小姐。”莫信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不自觉地小了几分:“说是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邀您三日后去赏花灯呢……” 这时嘭的一声响,书房的门突然飞了出来摔在地上折成了两半,莫信迅速闪到一边,他早就知道慕容卿衣会有这个反应。 慕容卿衣悠悠的从书房里走出来,一只手搭在门边上,一只手抚着下颌,眨巴眼睛看着莫信:“她竟邀我去看花灯?这女人莫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 临江城,东市。 因着北方天气骤然变冷,许多人都害了风寒,招致各大药铺日日人满为患。 东市的青囊药房因着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坐堂先生,所以在临江城中声誉颇高,虽然前些日子闹出乱开价这么一档子事险些被宸王查封,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药铺的生意,前来看病抓药的人仍是从街头长长的排到了街尾。 沧山雪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又是抓药又是煎药,忙得焦头烂额连口水都喝不上,更无奈的是后面还跟了个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 她从药柜里抓了一味药,先是放在鼻端闻了闻又扔进嘴里嚼了嚼,这才安心的放到药臼里捣碎。前阵子京兆尹府来封查药房将铺子里的东西翻得一团糟,也不知后来整理时有没有将草药放对了位置,若是抓错了药吃坏了病人可是要出大麻烦的。 “嘿嘿,姑娘可真是心细。”少年朝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但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沧山雪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身后那少年一身黑色戎装,手上捧了一堆大大小小花里胡哨的锦盒,尚显稚气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容,只是额角上爬着一条与之年纪不符的刀疤。 “你究竟要跟我到几时?”沧山雪抱着药臼无奈的看着他,美似柔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弄着研细的草粉。 少年嘿嘿的笑了起来,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像两条黑漆漆的毛毛虫:“我家殿下说上次的事是他莽撞,唐突了姑娘,这些东西是殿下叫我送来给姑娘赔罪的,还望姑娘能收下。”看着她没反应尴尬的低头咳了两声:“殿下本想亲自来的,只是最近各州闹雪灾殿下忙着置办救灾事宜已经好几日都没回过王府了,所以实在是抽不出身前来。”他呆站在那儿,只觉得脸上发烧,又支吾道:“上,上次是我不小心伤着了姑娘,殿下留我一条命让我来找姑娘,任姑娘处置。” 她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回去告诉你家殿下,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是他认错人了。” 少年不答,脸上依旧漾着温柔的笑。 沧山雪肩上的伤口似是也认出了真凶突然一痛,沉甸甸的药臼毫无征兆的从她手中无力地滑落往脚下砸去,那戎装少年急忙将手中的东西一扔倾身接住,他看起来身形单薄身手却不错,翻了几圈的药臼愣是一点药末子都没撒出来。 “姑娘肩上有伤,这种事让我来做就好。” 这少年似乎很爱笑,从进门开始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没有变过,额上两条夸张的毛毛虫随着说话的节奏一抖一抖,让人想笑却又不忍笑。 御影卫中竟还有如此朝气蓬勃的少年,实属难得。 她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地上掉落的锦盒发呆。 即便她极力否认自己不是那个人,他大概也不会相信了。 谢璿,她如今该将他之置于何地? 每次一闭上眼耳边就会想起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老人的痛哭声音,孩子的尖叫声音,刀刃穿过胸膛的声音,大火烧断房梁的声音,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他们哭喊着,要她报仇。 曾经拼命的想将他随过去一同忘记,奈何他早已深深地烙她在心里无论如何都抹不去,所以她一直拼命地忍耐,忍耐着下次再见到他时不会一剑杀了他。 沧山雪危险的眯起眼睛,如今看来谢璿已经将她的行踪完全掌握了,没再上门抓人已经是给足她面子了,她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离开这里。 毛虫少年就已将研磨好的药末仔细的包好递到她面前,少年偏着脑袋看她:“姑娘就别费心思想着怎么逃了,无论你逃到哪里去我都会找到你的哦。” 他弯了弯眉眼,仿佛在告诉她如果想挑战宸王府御影卫的能力就来试试吧,他可是随时等着呢。 沧山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长吁一口气道:“东西我收下了,你且回去复命吧。”这家伙果然是来监视她的! 毛虫少年显然有些难办,抓了抓脑袋为难道:“可殿下没让我回去,如今我的命是姑娘的。” “我可不需要你的命。”沧山雪抬头瞟了他一眼,抱着药臼越过他去抓药。 “那我也不能回去。”他赶紧跟了过去,“我要报嗯呐。” “报什么恩?”沧山雪眉头一挑。 “自然是姑娘的不杀之恩。” “……” 沧山雪愕然呆住,看来谢璿选了这家伙来还真是有他的用意,大概是御影卫里再找不出比这家伙脸皮更厚的了吧。 沧山雪转念一想,放下手中的东西坏笑着冲他勾了勾手指:“那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毛虫少年看她态度转变得那么快,也猜到她心里肯定是在盘算着什么馊主意要整他。 “姑娘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你替我去折一枝梅花而已。”沧山雪抓过一味药放在鼻端闻了闻,侧面微微一笑,黑眸流转着妖艳的光华。 “就这么简单?”毛虫少年默默捏了把冷汗。 沧山雪细眉一挑,笑得更欢了:“当然不可能,我只要永和巷棠梨居的梅花哦。” 永和巷那片百亩梨林简直就是一片大迷宫,她上次去足足绕了几个时辰才绕出去,更别说在这迷宫里找一座宅子了。就算他运气好找到了也不一定进得去,就算进去了那也不一定出得来,那可是被慕容家的暗卫层层守护的地方。 少年果然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动物一般跳了起来,他脸色微微一变,抿紧唇:“姑娘……怎么知道棠梨居?” “这有什么?” “这……棠梨居是个很……很特别的地方啊。”少年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 沧山雪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我还去过呢。” 毛虫少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地道:“难不成姑娘认识……那位?”想了一下似乎又觉得不太可能,“棠梨居的存在普天之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那宅子隐在百亩梨林里一般人压根就找不着啊,况且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他轻吁了一口气自顾自道,“那可是……慕容少庄主的别苑呐。” “等一下……”沧山雪浑身一僵,半晌抬头微微一笑,容色如初绽海棠,美得惊人,“你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