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桑皇宫秀雅精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木修建整齐。尤其是云萝太嫔的天灵宫内,砖红的宫墙上爬满了蜿蜒的云萝花藤,如今未开。庭院中有几棵橘树,缀着几只青碧或者金黄的柑橘。 时间紧急,慕云寒当然不会带着白墨槿走正门,即使他身为皇叔,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宫,经过一系列的盘查,也要花费许多时间。两人直接从屋檐上跳了进去,他们轻功高绝,那些侍卫们当然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顶多在偶然抬头间,看到两个一闪即逝的影子。 天灵宫内宫人极少,极静。能听到流光缓缓流逝的声音。屋檐上挂着风铃,风一吹来便发出清越的琴声,音调高低各不相同,竟能合成一首乐曲。 没有通传,慕云寒直接领着白墨槿入了内殿。内殿中装饰极为简约朴素,但是极雅。没有繁重的装饰,却让人心神舒畅。除却浓重的药味,便是缕缕墨香。到了寝殿,终于见了人。云萝太嫔躺在床上,床幔掩盖了她的身形。婢女缓缓卷着窗帘,让窗外的阳光投进屋来。 “是寒儿吗?”病榻之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女声,听上去非常平和舒缓。 婢女卷好了窗帘,十分识趣地退了下去。 “母亲,孩儿已请到了白姑娘,您的病很快会好的。”慕云寒上前两步,揭开床幔,握住云萝太嫔的手,声音虽然是一贯的低沉,但已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 白墨槿猛然发现,慕云寒仿佛从来没有以“母妃”称呼过云萝太嫔。 “呵……咳咳……”云萝太嫔仿佛想笑,但是脱口而出的不过是几句咳嗽,“她在哪儿呢?” “太嫔娘娘金安,民女白墨槿。”白墨槿上前两步,忽闻到身旁缭绕的药味,秀眉微蹙。 云萝太嫔躺在床上,用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极瘦,皮肤又极苍白,现在更是近乎与透明。能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面的血脉和骨骼的轮廓。她的五官还可辨出她年轻时的模样,眉目沉静,气质从容,与慕云寒有七分相像。她的头发斑白,增添了一种病态,但是她的目光却那样平和随和,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 旁人只看一眼,便会心生宁静。 她微笑地说道:“寒儿,你先出去。”又从锦被里深处一只手,放平,示意白墨槿可以上前诊脉,苍白纤细的手腕可以看出青色的筋脉。 白墨槿将两根手指搭上去,细细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微弱震动,暗自心惊。 白墨槿沉吟片刻道:“首先这药得换,药性太过猛烈,即使加了枸杞等温补之物,于太嫔娘娘而言,还是难以承受,等下我开一张新方子。只是有一事,不知便不便说?” “请说。”云萝太嫔的眼中忽然放出光彩。 “娘娘的身体,似乎不同于常人。”白墨槿摸过万余人的脉息,却从没有见过一人,每一次脉搏间隔的时间能如此均匀。 “难为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大陆上没人能知道。”云萝太嫔缓缓道,眼中有满意的神色,“不过这不要紧,你就当正常人看看吧。” “娘娘身来体弱,入秋风寒伤身,一时不慎,竟伤到了肺。我为您重开药方,不出半月应该能有所起色。我先为您扎几针,应该会有所疗效。” 白墨槿手指翻动,一缕缕银光缠绕着她的指尖。也不见她的手如何动作,几根针就飞射出去,准确地没入了云萝太嫔的穴位。云萝太嫔慢慢觉得喘气通畅了些,常年寒冷似冰块的手足竟开始一阵一阵地发暖。 “其实我知道,我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那帮庸医尽喜欢把病往重了说,难为寒儿这孩子也真信他们的话。”云萝太嫔的手招了招,“丫头,过来些,与我说会儿话。” 云萝太嫔没有说,是她嘱咐慕云寒尽早将她带来,越早越好,所以慕云寒才会如此之急。 白墨槿看着她,只觉得她是那样慈和温柔,带着点长辈看向小辈的爱怜,无端让人感觉到温暖。云萝太嫔声音较初时已经圆润平顺了许多:“你觉得,寒儿这孩子怎么样?” “我与三殿下认识不过两天,别的不了解,但他确确实实孝顺。”白墨槿回想起慕云寒对母亲的关切,心中不禁暗自感叹。 云萝太嫔无声地笑:“除了孝顺呢?” 她眼中平和中带着睿智,仿佛要将人一眼看透。白墨槿不知为何想到了酒馆中慕云寒看着自己的目光,竟有种想脸红的冲动。 “算了,害羞就不说了。”云萝太嫔的笑容中竟还有促狭的意味,为这张安宁平和的面容,增添了些许生机。 白墨槿心底竟有丝丝甜意,却立即反驳道:“娘娘真是说笑,什么害羞,我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