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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马车行进得不紧不慢,终于到了神武门前。    华惜梦的马车因为桥头耽搁了一会儿,是最后到的。在她们之后,宫门落钥,选秀之路终止。而这些贵女,也要同天下各地赶来的秀女一般,在神武门前下马,经由乾清殿主事登记在册。丫鬟仆妇,都只能在神武门前待命。这一切必须要在午时之前做完,因为午时,她们必须集合到乾清殿。    然后一齐觐见,掌权不过半年的少年皇帝陛下。    在此之前,她为了保证自己不会雀屏中选,还有些事情要做。    依系统所言,皇帝心机深沉,谋算深远,早在上位之时就明白,太后皇后势大,重重政令从他手里走总是会打个折扣。而选秀一事,正是他与群臣的权力博弈,这盘棋下得好了,将会一举为他培养出左膀右臂。而他之所以会一力宠爱重臣之女,将华家个个子孙委以重任,将华家放在这风口浪尖的位置上,也是为了军权不旁落所做的掩饰。    等他将自己培养的臣子安置妥当,就是华家势盛而皇后卜家势弱。过后再将华家敲打敲打,平抑后宫与前朝,就是几十年安稳。却没想到宠出了岔子,华家真的敢打主意剪除帝王,自己做垂帘听政的摄政王的主意。    因为华贵妃腹中胎儿是唯一的血脉,他们打算谋杀成功后造一道圣旨,传位给婴孩,偏生这信又被皇帝无意中来华贵妃宫中的时候截下来了,偶然之中,谋反证据确凿,所以帝火更炽,后来才有宠冠六宫的贵妃一朝尽弃,打入冷宫。    所以,如果在一切发生之前,自己没有那么出色耀眼,完美的符合皇帝选择一个“重臣之女,骄横任性”的条件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华贵妃,然后把一切做得那么过火。    萧天韵,本来就是一个内敛深沉的人,实在不适合学其他帝王玩什么宠冠六宫的戏码。最后华惜梦如此下结论。    神武门前的队伍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列,一列是京城世家贵女,一列是来自各地的秀女。各地的秀女中也不乏衣服华丽,配饰豪奢之人,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京城的女子更加艳丽,气势也更足一些。    华惜梦在一群京城世家贵女中间找到了荀家大小姐,荀雨梅。    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荀家与自己家室相当,青年才俊也相当多,符合萧天韵选择的范围,她又特别的想要赢过自己一头,十分的有表现意图,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    她本来十四岁,同自己一样在一众秀女中算年纪偏小的,于是特意穿一件牙白色锦绸衫,上面缀着三镶盘金祥云纹雨花,底下一件同式样的云纹雨花裙,身披薄烟纱浣花锦,这样就显得端庄许多。乌云般的青丝,头上绾了个别致的垂髫,云鬓只里插一支精细的洒银梅花笄,再无其他发饰,越发显得她俏丽白皙的尖下巴小巧可人;肤如凝脂,手上戴着一个鎏金水波纹镯子,腰系宫绦,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睡莲云纹鞋,整个人显得月貌花容仙姿玉色。    华惜梦不由想起自己当年的打扮,人人都披薄纱轻裘好露脸,就自己一个人整了出狐狸皮围脖,可不是非常打眼么,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荀雨梅不由得问了出来。    “哈哈,我笑自己呢。雨梅妹妹,有个事跟你说,同我来。”    “诶诶,什么呀,就快进殿了,这么紧迫的时候说什么呢?”    华惜梦拉着荀雨梅来到广场上相对僻静人少视野开阔的地方,没有人靠近也就不怕偷听。她大大方方的,把前生所知的,关于萧天韵的一些生活上的小喜好透露给了荀雨梅。    比如他爱闻来自西域的一种幽香,名为梦月华;    比如他喜爱女子稍稍仰视的角度偷看他,如果跪着的时候偷偷看他,他反而不会真发火;    比如他其实比起善琴棋书画文文静静的女子,更喜欢性子活泼点儿的。    说了几句之后荀雨梅就瞪圆了眼睛惊讶的压低了声音问:“华家大姐姐,我真的佩服死你了,这些,你可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这是我姑母以前同我娘亲闲话说的,这次我娘想起来,临行前偷偷告诉我的。”华惜梦的姑母曾经是先帝的妃子,硬要算起来他们还有这一层中表之亲在,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罢了。    “那这些……你告诉了我,可不会受家里责罚吧?”    “唉,雨妹妹,我这么叫你成吧,家里一切嘱咐我小心,思来想去,进了宫里,好歹你我二人还相熟一些,互相还能说说话儿,也是个照应。”    “好,那我也叫你梦姐姐吧,大恩不言谢,那我先叫人寻这香来!”    荀雨梅欢欢喜喜的回到了一众贵女之中,也许她会告诉别人,也许不会,但这些都不影响华惜梦接下来的安排。    她只是去找了御书房管事太监福祥。    福祥很好奇这样一个女子,在人人都往执掌秀女各项事宜的乾清殿大太监李能那边凑的时候,她却找上了自己,所为何事。    别人不一定知道,她却知道,这位福祥公公是真正的皇帝心腹。这桩秀女上下各项事宜的打点,确实是李能在负责,而李能此人,并没经历过多大阵仗,这回选秀大事,到底不敢所有人手都用自己新提拔的小太监,也有不少是福祥公公手底下的能人。    华惜梦也不绕弯子,时间紧急,她直接表明了来意,希望福祥公公能够以迟来需要小惩大诫为由,将自己的铭牌最后放入觐见的秀女中。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皇帝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那么在她出现之前,已经有李侍郎家千娇百惯身着锦绣折枝玉蝶十二单衣的柔弱女子;已经有王参将家百宠万爱特意梳理飞星流月髻的俏丽女子,已经有权臣重臣如荀家那般花容月貌的小可人,再加上荀雨梅可能会用的小手段,合适的人选如此之多,皇帝实在没必要等到见过所有人再去做决定。    而且她也知道,向来有些个不成文的规矩,因为秀女都是分批进的,往往前头还用点心思,后面都无可无不可了;同一批中先让几个姿色出身都平庸的小门户女子上去,再让身姿姣好面容被各方瞩目的贵女上去,中选的几率就大上了许多。这种手段,不能多用,但是,很有效。这次选秀,肯定也有不少贵女打着次序的主意,在往李能公公那边使手段,想往前几个批次混个好位置。    种种因素相加,她肯定能因自己的华家长女身份混得个妃嫔位置,但也不至于像前世那么招摇惹眼,全后宫的眼睛都盯着她,招惹了全部人的羡慕嫉妒甚至恨。她也能够暗中发展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过着表面上是普通妃嫔的生活,实际上拥有暗暗平衡整个朝局能力的存在。    福祥公公问了她一句:“华家大小姐可是想要获得帝王垂怜?”    “并不是,只是觉着,这样对福祥公公来说,更好。”    这句话正说到了福祥的心坎上。那位少年皇帝对如何把控臣下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一直以来,他奉行的都是均衡制裁之道,宫内宫外都是如此。在宫内的一应事务都是李能与福祥两位相互制衡也相互分担,如果这次李能想要寻个事由挑福祥的错,那么迟来的贵女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福祥对这个十四岁少女洞若观火的眼神表示了赞赏。他没说更多的话,更多的话也不必说,就吩咐了让手下去按她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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