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外归意外,闺女心胸这般宽广,萧氏还是很欣慰的,赞赏地看了小宝铃一眼。
慢慢走来的大姑娘甄宝铛,在听到亲妹妹讨好四妹妹的语气时,满心底鄙视。不过是让二房的马车顺带载上她们罢了,用得着舔着脸套近乎么?
真真是丢人。
“二婶好,四妹妹好。”甄宝铛一如既往的保持大家闺秀的典范,不亲热也不冷淡地见礼。
见甄宝铛这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甄宝铃就打心底厌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甄宝铃母女,要央求她甄宝铛帮忙呢。懒得看她,甄宝铃小手挽住娘亲胳膊,就要出门。
萧氏对这性子像极了大夫人的甄宝铛,却是颇多怜惜。甄宝铛这孩子,天资聪颖,也很有才情,可惜被大夫人给养歪了,明明没那了不得的出身,却眼高于顶,看他人都像看她脚下的尘埃。
若是换个娘亲来教养,兴许会不一样,会招人疼吧。
萧氏略带惋惜的看向甄宝铛,微笑地受了一礼。
萧氏带着三个小姑娘,一行四人热热闹闹坐马车出了甄国公府大门,而住在西南小跨院里的唐月儿母女却正受着煎熬。
“娘,我受不了了,好冷。”
为了维持住高烧不断,药石无灵的样子,唐夫人隔个两三日就会让身子虚弱的唐月儿浸泡半刻钟的冷水澡,郎中开的驱寒药也一概倒掉,不吃。这大冬天的泡冷水澡,多么冰冷刺骨啊,唐月儿本就身子虚弱,哪里受得了,骨头都快冻僵,浑身颤抖得厉害。
哭哭啼啼哀求:“娘,我好冷。”
可唐夫人为了继续赖在甄国公府,只能好好配合大夫人。上次大夫人说了,务必要让唐月儿装出被花妖吓着,装出既能让郎中觉得有病,但又始终治疗不好的病。大夫人还说,只要她们配合的好,她就一定会想法子让她们母女继续留在甄国公府。
“月儿,你再忍忍。”唐夫人也心疼,但还是双手拦住想爬出浴桶的女儿。
唐月儿冻得声音都颤抖:“娘,咱们回唐家吧,女儿真的受不了了。”唐月儿不懂,明明甄国公府的人都欺负她们娘俩,为何还要住在这儿不走?唐家不过是没这里富裕,又不是不能过日子。
唐夫人脸色立马变了,声音斗大:“娘做什么决定,还不需要你来质疑!”
吓得唐月儿立马不敢吱声了。娘亲的脸色很不对劲,情绪也有些激动,唐月儿记得,爹爹死去的那晚,娘亲也是这样子的。
唐夫人见吓着了女儿,也心有不忍。似乎是为了补偿,她松开箍住女儿的手,声音柔了些:“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出来吧。”说罢,还亲手将唐月儿搀扶出浴桶。
唐月儿哆哆嗦嗦穿衣裳时,唐夫人有些木呆地坐在一旁,渐渐儿陷入沉思。随后,唐夫人悄悄儿去大房再次拜访大夫人秦氏。
丫鬟进去通传时,大夫人秦氏正气呼呼地歪在暖榻上,鼻头缠着绷带,里头缝了好几针,十天过去了,鼻子还是肿的。一张本就不算美艳的脸,简直丑得没法看了,大过年的,都只能窝在府里,大门都不敢出。秦氏简直不敢想象,拆掉绷带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正气恼着,听丫鬟来报,说是唐夫人来了。
秦氏鼻子一哼:“晦气。”
她嫁进甄国公府十余年,一向都瞧不起庶出的唐夫人,唯一一次与唐夫人联手演戏,就落到个这么悲惨的结局,害得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你说唐夫人晦气不晦气?
但让唐夫人等了一刻钟后,到底宣她进来了。秦氏冷声道:“什么事?”
唐夫人也不扭捏,三言两语将唐月儿还在浸泡冷水的事说了,问着后续该如何办:“还需要继续装成被花妖吓着的样子吗?”
秦氏心底直骂唐夫人蠢货,小白鼠事件失败了,就凭一个不受宠爱的唐月儿受了惊,就想给甄宝铃扣上花妖的帽子?简直太天真。既然不能,那还继续伪装成“受了惊吓,高烧不断,药石无灵”,又有何用?迟早被人拆穿。
“不用伪装了,趁着老太太刚请过得道高僧做法,你借此机会下台,让唐月儿渐渐好转起来便是。”秦氏没好气道。
唐夫人被秦氏不耐烦的态度,噎得心塞。可甄宝铃那边已经得罪了,唯今之计,只有靠着大夫人才能继续留在甄国公府。所以,再难听的话,唐夫人也只得咽下。待秦氏脾气发得差不多了,才小声问道:“可是……一旦我的月儿身子好了,老太太怕是就不让我们继续住下去了。”
秦氏才不管她们母女将来被赶去哪呢,死在外头,她都不会眨下眼的。不过……最近这阵子,甄宝铃那丫头似乎很憎恶唐月儿,世子夫人也很不待见她们母女,秦氏最喜欢的便是看二房吃瘪,如果唐月儿母女留下,能给甄宝铃一家子添堵,那秦氏就乐见其成。
所以,秦氏让大丫鬟琢玉给她们娘俩出个主意。
大丫鬟琢玉,自从小白鼠的事办砸了,且惹了祸后,就日日跪在秦氏暖榻边的搓衣板上接受惩罚。好不容易秦氏又给了她差事,琢玉立马展示自己的才能,跪在搓衣板上道:
“让表小姐别好得太快,一天好一丁点,待痊愈时,都不知过了多久了,说不定二房那边已经消了气。到时,唐夫人再去老太太跟前求求情,认认错,说不定事情就过去了。毕竟老太太是继室,苛待庶出女儿和外孙女的名声,可不好听。”
唐夫人听了,立马觉得可行。
甄宝铃一行人,乘坐着豪华马车飞速向皇宫奔驰而去。
甄国公府离皇宫很近,不过两刻钟的车程,就进了宫门。
甄宝琴偷偷儿拉开窗帘一角,躲在那儿偷窥皇宫巍峨庄严的样子。宝琴自然是来过皇宫的,但大隆王朝的宫宴都安排在夜晚,她每次跟着娘亲进宫时,都是晚霞漫天了,哪像今日这般,能跟着二婶大中午的就来到皇宫了。
白日的皇宫,比夜幕下的皇宫,可好看多了。光是那些琉璃瓦,就比夜幕下的闪耀。更别说旁的景致了。
大姐姐甄宝铛,见不得妹妹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从背后拽住妹妹衣裳,要让她坐回原位。甄宝琴向来不服管,眼下自然也不会听甄宝铛的,扭着屁股不搭理。甄宝铛见妹妹当着外人的面,也这般不给自己面子,一张脸憋得通红。
两姐妹素来爱争执,萧氏已见怪不怪了,只要不闹腾得太大声,萧氏都一笑置之。
甄宝铃呢,一向觉得坐马车是件挺无聊的事,干脆靠在娘亲怀里,抓住娘亲修长白皙的手指头玩弄了一路。因为这个游戏,是小时候的甄宝铃常做的,眼下又回到了六岁大的小身体里,兴许是受身体不由自主地控制,甄宝铃竟玩了一路,还觉得意犹未尽。
捏着娘亲的手指,来来回回的弯下,又伸直。
待被争执的两姐妹打扰,甄宝铃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不禁脸有些红。她的心都那般大了,竟还玩这样的小娃娃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呃,很羞耻。
正在甄宝铃脸蛋微微红时,马车停下来了,马车外响起一个小太监尖尖的声音:“太子殿下,是甄国公府的马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