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来,箱子里满满都是银子。
崔管事还从怀里掏出票据来,婆子接过,呈上来一看,抬头就是大夫人秦氏的名字,秦虹。
崔管事还当场指认存款人就是跪在地上的大夫人秦氏,连她那日穿戴是啥,都有账本上的图画可比对。原来同纪钱庄有个习惯,客户的形象特征,会有一个专门懂画的人隔着隔板,透过隔板上的小圆洞,观察仔细后迅速画下来,以备今日这样的特殊之需。
老太太看过图画后,直接将票据耍到大爷脸上,冷笑一声:“敢情谋害纪姑娘一事,还不止你宝贝女儿一人,连同你妻子都一块参与了?真真是一对好母女!”
脏银是物证,崔管事是认证。
至于其他的人证,唐姑娘身边的黑衣人,也被担架抬了进来。将他多次与甄宝铛交接的事,一一交代清楚,何时何地说了何话,可谓是事无巨细。
“人证物证都有了,你俩还要抵赖吗?”老太太厉声喝道。
甄宝铛从没见过祖母这般凶,吓得战战兢兢,话都不敢接了。大夫人秦氏本就不大聪明,见谎言被拆穿,一时也六神无主,只频频望向丈夫,期待他能救她们。
可大爷是个软包,眼见自己妻女做了恶,立马怂了,哪还敢与老太太抗衡。站在那里,屁话都没一个。
很长时间没说话的四爷甄峻开口了,望向大夫人母女,恨道:“我有一事不明,纪姑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与恶人联合,将她掳走?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个,大夫人秦氏和甄宝铛自然是不会交代的,沉默以对。
看热闹的萧氏突然开口了:“你俩不说,自然有人替你们说。带上来!”
在大夫人秦氏愤怒的目光下,她的心腹琢玉被婆子带上来了。
琢玉不敢看大夫人,跪在一旁,直接道:“大夫人说了,眼下世子爷膝下没有儿子,若纪姑娘被掳走,四爷就不会成亲了,还说,日后四爷无论相中谁家姑娘,都如法炮制,四爷自然就永远成不了亲了,不成亲就不会有儿子。这样一来,三位爷里,就只有大爷膝下有儿子,国公爷的爵位迟早都得落在大夫人的儿子身上。”
琢玉话音一落,世子爷和四爷都震惊无比。
大夫人秦氏却跳起来要去打琢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夫人待你这么好,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一个打,一个躲,惨叫声连连。
老太太话都不想说了,只拿眼瞧着刚进门的国公爷甄严。
大爷甄辕偷偷瞧了眼父亲的神色,脑门上的汗直掉。他知道父亲最恨兄弟阋墙的事,心底恨死秦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了。
国公爷甄辕突然怒吼:“够了!此等毒妇还留着做什么?送去尼姑庵修行!”
本朝,犯了大事的妇人,都会送往尼姑庵,短则三年五载,长则一辈子。
“甄宝铛也一块去!”
“不,不,公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这该死的奴婢被世子夫人收买了……”大夫人秦氏猛的跪在国公爷跟前,苦苦磕头。
甄宝铛吓坏了,她今年十岁,若是好几年不出来,铁定会错过花期的,她还怎么嫁人?何况,在尼姑庵待过的人,谁都知道是犯了大事的,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肯娶她?
“祖父,宝铛知错了,知错了……”甄宝铛哭着求饶。
外头的甄宝琴也突然哭着喊:“娘,姐姐,你们怎么啦?”
“娘,姐姐……”
正哭声冲天时,萧氏突然站出来,对国公爷甄严行了个礼:“儿媳妇还有话要说。”
大夫人秦氏和甄宝铛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期盼地仰头望着萧氏。她们知道,只要龍郡主肯替她俩求情,国公爷一定会给面子的。
哪知,萧氏瞥了眼大夫人秦氏,突然道:“大嫂,你鼻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那只发狂的小白鼠,还记得吗?”
大夫人秦氏一愣,这是哪跟哪?
“你不记得了?本郡主还记忆犹新呢。”萧氏敛敛情绪,将当初大夫人秦氏如何收买宝铃房里的小丫鬟,偷盗出小宝铃的贴身衣物,交给训练小白鼠的商贩,让商贩将小白鼠训练成“一闻到小宝铃的气息,就发狂,就猛咬猛撕的小白鼠”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可谁想到,事到临头,那小白鼠却真疯了,咬错了人。”
萧氏盯着大夫人秦氏丑陋的鼻子道:“你这回知道,本郡主为何不愿意给你多请几个太医来了吗?因为,你活该!”
心思歹毒的人,就活该破相。
萧氏最后望向国公爷甄严,道:“若公公不信,大可问琢玉,她可是大嫂曾经的心腹,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大夫人秦氏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萧氏竟早就知晓实情了。
家里受了世子夫人萧氏恩惠的琢玉,自然是实话实说,将小白鼠害人事件说明白了,顺道还说了些旁的坏事,譬如当初还想将秦家那个“被人破了身”的表妹说给四爷为妻。
林林种种的事加起来,差点没将国公爷甄严给气死。面朝大儿子甄辕,大怒:“这样的毒妇,还等什么?不休掉,还留着过年吗?”
萧氏立马示意含翠去拿笔墨来。
惧怕父亲的大爷甄辕,吓得双腿都软了,忙接过丫鬟拿来的笔,立马就写休书。
“大爷,妾身伺候您十几载,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夫人秦氏跪着膝行过去,扯着大爷的衣摆嚎哭。
她哪里想得到,大爷见到她破相的脸,恶心得想吐,这样的黄脸婆他才不要呢。何况,还心思这般歹毒。帮他谋求世子之位,她再歹毒他都能忍,可为了世子之位以外的事作恶,连累他都在父亲那儿得了个不好的名声,害他离世子之位又更远了一些,他就嫌弃她歹毒了,写起休书来简直快得不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好了,还盖上手印。
“拿去!”急于与黄脸婆撇个干净。
被休的秦氏哭嚎个不停,甄宝铛一开始还抱着爹爹的腿,跪在地上为母亲求情,后来见祖父和爹爹都铁了心不要母亲了,甄宝铛立马为自己考虑起来,再与“歹毒”的母亲好,说不定会得罪祖父和爹爹,她日后的婚姻还捏在祖父和爹爹手里呢,可是不能得罪。
想明白了这层,甄宝铛立即闭嘴不言了,光听母亲一人干嚎。
国公爷甄严皱皱眉,转身进了内室。
国公爷一走,老太太这个继母也走了。
等候在外头的婆子,听到世子夫人萧氏叫唤后,立马进来拖着被休的秦氏就走,两人架起她往二门的马车上带,当即就要送回秦府去。
甄宝琴知道没娘了,一路哭着追出去,声音都快喊哑,“娘,娘……”
宝铃看着一路追出去的甄宝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半个时辰后,甄宝铛也被送走,送往京郊的一座尼姑庵,自行忏悔恕罪去了。
走时,甄宝琴也一路哭着喊:“姐姐,姐姐……”
追在马车后,足足追了三条巷子,跑得小脚都磨出了水泡,声音彻底哑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