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笙在外面吃了两天饭,终于可以回县衙吃饭了,萧叔和梁妈妈觉得亏了他,偷偷地给他加了两个鸡腿,路笙吃的满嘴流油。 包子铺的掌柜娘子是个热心人,等了几天也没遇到沈家的人,便直接上门找到了萧氏,正巧伊柔也在,掌柜娘子将老者的话告诉了母女俩。 萧氏立即让萧诚带着路笙去了老者的医馆,老者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路笙脑后的旧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先给路笙开了半个月的药,嘱咐萧诚,药吃完了再过来。 怕惹来任氏不满,萧氏让林氏在前院给路笙煎药。让路笙吃药的时候,费了些周折,路笙死活不愿意吃药。林氏说得多了,他干脆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了,就连他平时亲近的萧叔劝了也不开门。最后没办法,萧叔只好喊来了伊柔。 “路笙,姐姐来看你了,给姐姐开下门!”伊柔轻轻地敲着门。 不一会,路笙就打开了门,一双眸子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一把将伊柔拉进屋里,砰地一下关上了门,紧张地说道:“姐姐,小心,有坏人!” 闻言,伊柔呼吸一紧,她抽回被路笙握得生疼的手腕,柔声安慰道:“路笙别怕,家里没有坏人!” “姐姐,不是的,有坏人要害我,给我下毒,我才不喝呢!” 伊柔的笑容戛然而止,路笙经历了什么,怎会这般草木皆兵?伊柔愣怔片刻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路笙放心,有姐姐在,没人能害你。” 伊柔看路笙放下了戒备,忙趁热打铁,“路笙,听姐姐的话,把药喝了,喝了药就能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就能找到你的爹娘了。” “找到爹娘,还能见到姐姐吗?”路笙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像个温软无害的孩童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伊柔。 “路笙找到自己的爹娘,便会回自己的家了。” “那路笙就不喝药,喝了药就不能和姐姐在一起了。”路笙可怜兮兮地看着伊柔。 伊柔心中感动,路笙对人有很强的戒备心,却独独对她信赖至极。还有路笙的这双眼睛,总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双如墨潭一般的眼睛,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路笙听话,就算你找到了家人,姐姐也不会不理你。” “姐姐,那咱们拉钩!”路笙伸出了一根小手指,眼中的渴求让人看了心痛。 伊柔郑重地伸出右手的小指,勾住了路笙的手指,认真地说道:“好,咱们拉钩,姐姐保证不离开路笙。” 路笙终于放下心来,当着伊柔的面,喝下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自此后,路笙每次喝药都是甘之如饴。 ***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萧氏早早备好了过节的吃食,因着任氏在,沈仕群顺便让姐姐沈琴和弟弟沈建群两家人也过来了。 沈琴只带了女儿杨柳过来,十四岁的杨柳不但遗传了母亲的美貌,连母亲的尖酸刻薄也一并遗传了来,看伊柔两姐妹各种不顺眼,尤其是对伊柔,更是嫉妒的很。 小堂妹沈伊兰只有三岁,生的伶俐可爱,很会看人脸色,知道祖母不喜她,便躲着祖母,小姑娘围着伊柔伊心咯咯地笑个不停。 伊柔看小姑娘一直盯着桌上的菜,知道她饿了,便拿起了一块点心递给她:“兰儿,先吃块点心垫垫,一会佑安佑宁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伊兰刚想把点心塞进嘴巴,却听见任氏吼了一声,“三姐儿,真是没规矩,佑安佑宁还没回来呢!” 伊兰吓得手一抖,点心便掉在了地上,看祖母的眼神凌厉,小姑娘觉得委屈,想哭却又不敢哭。 “就是,弟妹是怎么教的孩子,兰儿一点眼色都没有,还有柔儿和心儿,眼瞅着就要说婆家了,该学规矩了。”沈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斜睨了两个弟媳一眼。 沈建群的娘子王氏抱着一岁的儿子,低着头不吱声,萧氏也沉默着没有说话,伊心却看不下去了:“姑母,兰儿才三岁,小孩子饿的快,吃块点心怎成没眼色了?” “伊心,你居然和我娘犟嘴,你们不要忘了,若不是我娘,舅舅怎会中了进士,你们又怎会成了县令的小姐?”杨柳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伊心。 “好了,都少说几句吧,一会仕群就回来了。”萧氏话音刚落,整个厅堂便安静了下来。 这时,就见李妈妈急急地赶来了,对萧氏说道:“夫人,出事了,路笙将秦县丞的三公子打了,秦县丞家的三姨娘现在不依不饶,老爷在前衙正处理这件事呢。” “我就知道那个小杂种是个祸害,这下惹祸了吧!”任氏不等李氏说完,便骂了起来。 萧氏秀眉微蹙,对着任氏招呼了一声,“母亲,您先坐着,我去前衙看看。” “娘,我也去!”伊柔松开了怀里的兰儿,起身说道。路笙是她带回来的,她有责任。 “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也不怕被人说闲话!”任氏哼了一声。 伊柔没有理会祖母,跟着娘亲去了前衙,一进前衙,就听见大堂内吵吵嚷嚷的,虽然不是县衙审案,可还是围了很多人。 就见一个二十几岁的美艳女子,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正指着路笙骂着:“你个杀千刀的小畜生,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杂种,你仗着个子大,欺负一个十岁的孩子。” 路笙脸涨得通红,嘴唇因愤怒有些泛白,他双手紧握成拳,眼看着就要爆发。 女子像是被路笙的样子吓着了,退后一步,转头看向了沈仕群,“沈县令,你身为父母官,竟纵容家里的恶仆殴打一个孩子,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见萧氏和伊柔过来,围观的人自动地让到了一边,萧氏看了看女子,客气地说道:“三夫人,您先别急,我来问问路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还有何好问的,你看看,这个小杂种将我儿子打的。”女子用力推了一把萧氏。 毫无防备的萧氏,一个趔趄,眼看着身体就要向后倒去。伊柔吓傻了,沈仕群想要上去扶娘子,无奈还隔着几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路笙一个腾空跃起,长臂一挥便扶住了萧氏。伊柔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见母亲没事,她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地下是坚硬的青砖,母亲若是后脑着地,后果不敢想象。 沈仕群从路笙手里接过了娘子,惊异地看了一眼路笙,这小子居然会功夫。 萧氏缓了一会,这才淡淡地说道:“秦三夫人不容我们这边说话,莫非是一言堂不成,就算是县衙审案,那也要听取双方的供词不是。” 围观的人随声附和起来,“是啊,横竖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架,要问清楚是谁先挑起来的事端。” 三姨娘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善,便懊恼地说道:“让你们说,看看你们还能说出大天来!” 伊柔上前一步道:“请街坊们评评理,看看我的两个弟弟被打成了什么样子?”佑宁一张小脸上还挂着泪痕,额头上有个大包,佑安也好不到哪里,小脸又红又肿。 伊柔将躲在自己身后的佑安佑宁扯到了自己前面,众人这才看清了两个孩童脸上的伤,开始议论起来。 “佑安,你来说,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有姐姐在,你们不要怕。”伊柔给了佑安一个鼓励的眼神,父亲管教两个弟弟太过严厉,两个年幼的弟弟挨了打都不敢说。 “放学后,秦羽骂大姐姐是狐媚子,勾引他表哥,弟弟生气了,说他胡说,他就将弟弟推倒在地,我护着弟弟,便和他打了起来,秦羽年龄大,将我骑在身上打,路笙哥哥见状将他推开,根本没有打他,是他自己不小心磕在了石子上。”佑安描述着事情的起因。 伊柔轻笑一声,“秦三姨娘,这话从何说起?我并不认识秦羽的表哥,以后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父亲母亲自小便教我们,要懂得礼义廉耻,伊柔自认从未做过有辱自己清誉的事情。” “秦三姨娘,你们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如果没有人教唆,一个十岁的孩童怎会说出这种话?你们今日若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誓不罢休,我冰清玉洁的女儿,岂容你们诋毁?”萧氏冷冷地说道。 原本是秦三姨娘带着儿子来找沈家的不痛快,却变成了眼下这种状况,就连围观的街坊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秦家,孰是孰非,围观的人自然看得清楚。 秦家成了众矢之的,三姨娘带着儿子灰溜溜地走了,诋毁人家清白的女儿,毕竟是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