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站在书桌后,手里捏着两片薄薄的纸,眉心拧成川字,呼地一声坐下,骂道:“老东西搞什么鬼?”李怀急匆匆地往李忠书房走,进门前还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心里还想父亲为何这么着急叫他过来?
“杨老头你还记得?”
李怀连连点头:“自然记得杨伯父。”
李忠翻了个白眼,什么伯父不伯父的,一个糟心的老头子,竟然来信要给知浅说媒,还让他们家这段时间都不许让知浅相看,管这么多不知算哪根葱。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杨老头要给知浅做媒。”
李怀吃了一惊:“是,是吗?是哪家的郎君?”
“没说,”李忠又白了一眼,老东西做媒都不指名道姓,还提条件:“让咱们近日不要给知浅相看。”
“这...”李怀摸不着头脑,杨伯父早就辞官退隐,这些年不问世事,怎么会忽然想起来给知浅说媒,还连对象都不知是哪位。
李忠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且听他一次。”
李怀应下,当年这二位同在朝中的时候,天天在金銮殿上吵得不可开交,见了面就龇牙咧嘴,有一次喝醉了酒当街打了起来,最后各自被先帝罚俸半年。不过先太子案时,杨焘受到牵连,是李忠求情,才保住了头顶的这颗脑袋。
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李忠摸着下巴,那老杨头黄土淹眉毛的年纪,还有这份闲心,难道是老来得子想给自己当上门孙女婿?想着想着,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听得李怀一身鸡皮疙瘩,赶忙告退去寻魏氏。
“杨大人?!”魏氏一听就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杨大人怎么想到咱们知浅了?”
李怀摊了摊手:“这谁知道。不过爹也说了,近日不要给知浅相看,杨伯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或者说杨焘是个不开玩笑的人。
“也好。”魏氏想到张勋,便觉得先不相看也不是坏事,如今高不成低不就,再来两个这样的,知浅不说,她都要先糟心死。
这事夫妻二人并未同女儿讲,知浅的日子平平常常地往前走,知行又去了一趟陈府,瞧着陈恭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无甚需要担心之处。常和知行跑马,骑术也有长进,转眼就到了李妍出阁的日子。
李家第一个出嫁的姑娘,连李忠都去了平阳城。成亲前一日女方要办出阁宴,赵氏铆足了劲儿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几个姑娘都聚在李妍的院子里说话,新娘子容光焕发,跟知浅坐在一道都不甚逊色。
李漾托腮,一脸艳羡地说道:“大姐姐真漂亮。”
李画吃了口茶,打趣道:“嫁得如意郎君可不是容光焕发。”
这三姐妹今日是一道来的,知浅看向李书,从张勋走之后她便再没到城里来,也不知这姑娘怎么样,李书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大姐姐明日出门,我这会儿就有点舍不得了。”李漾声音听起来也是娇憨可人。
李妍笑:“你舍不得,我就不嫁了?”
“大伯母为了大姐姐的婚事,今年新到的织云锦都陪嫁几十匹,你舍不得?大伯母才舍不得呢!”
知浅端着茶盏,听她们说话,偶尔插上一两句,不十分欢喜也不觉得厌烦,许是姑娘们说首饰衣裳说久了也觉得无趣,李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了句:“你们都知道,陈恭被山贼砍了的事情吧?”
倒也不必说砍,听着就觉得缺胳膊少腿怪渗人的。知浅心里这般想,再看李漾,吓得帕子都要攥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