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画面上一慌,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小女终日守礼于闺阁之中,对朝堂之事实不……”
襄玉打断:“你若诚心为家族报恩,怎会连这恩是如何而来的都答不上来。”
又道:“你说你自小仰慕于我,恐怕你因何仰慕,自己也不知吧。”
浅画脸色一白,神情顿时慌乱起来,她刚想争辩,那中年男人已先一步跪倒在地,口中惊惶道:“公子息怒!”
浅画一见这阵势,自知今日这一搏已无胜算,登时也跪地求饶。
襄玉眼神渐冷:“退下。”
音色之中已带上了明显的虚浮之气。
两人连连谢恩,逃命似地迅速离去。
屋内重新回归沉寂。
夜风渐起,湖风透过舟船上的窗户和各处缝隙钻进来,襄玉微松的白玉色道袍一角被吹掀起来。
襄玉恢复最初的姿势,仰靠在素色锦缎靠枕上,右手撑着额头,临榻而卧坐,他看着屋内一处,眼中迷离之色渐起,脸上的醺红越发明显,额头出现绵密的细汗。
襄玉缓缓闭上眼。
阿稻站立在一旁,目不斜视,姿态恭顺庄肃。
她在襄府住下不过数日,耳濡目染,加上她平日里善于观察且好学,如今已把襄府下人及鬼侍们在贵人身前侍奉时,贵稳有矩的派头学得有模有样。
这是第一次她独自随侍公子,可千万不能出错。
阿稻心里这般想着,背脊越发端直起来。
榻上的襄玉突然微抬右手,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双眼依旧闭着。
阿稻会意,反应迅速地提起银壶上前斟茶。
不料她手生,加之稍显紧张,在茶水倒至一半时,她握住银壶的手不小心一斜,茶水登时洒出去,湿了案几。
阿稻暗道糟糕,下意识地偷偷瞅了瞅身旁的襄玉,见他依然闭着眼,似是对周遭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阿稻庆幸地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拿起案几上的那方厚布,尽量放轻动作去擦净洒落其上的水渍。
待擦净水渍后,阿稻这才将盛满茶水的玉瓷盅奉上,嘴里轻轻唤道:“公子。”
静默片刻,舟船之外的湖风突地狂躁起来,吹动舟船上的窗棂扇柄泠泠作响。
许是听到动静,襄玉终于缓缓睁开眼,眼神已有几分涣散。
他接过阿稻手中的茶,抿了一口,便放下玉瓷盅,然后撑着头,继续合眼假寐。
阿稻见襄玉额头密汗越来越多,神色还带着几分忍耐,不由心生疑窦,担忧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襄玉未答,伸手有些烦躁地去拉扯开方才被他收紧的道袍,想透透气,但几次都不见好。
阿稻凑近去帮忙,发现袍子上几处已被汗水浸湿。
在她散开道袍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自襄玉处朝她扑面而来,她解领口的手不小心触到上他颈间的肌肤,那里一片滚烫!
阿稻惊得立马缩回手:“公子,您……您怎么这么烫?!”
襄玉一言不发,他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起来。
风声越来越大,一股愈发强烈的风势灌进来,襄玉披散在榻几上的道袍随风而起,凌空飞舞起来。
眼看那衣阙即将把自己的整张脸盖住,阿稻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将其压下,却不想这一压,让襄玉本已大开的道袍从左肩处滑落而下,露出一大半的肌肤。
阿稻连忙伸手去提襄玉滑落的衣袍,视线偶然移到襄玉的左肩处时,倏然停下。
在襄玉莹白如上好宣纸的左肩肌肤上,有一株正泛着水青色淡淡光泽的幽兰,汗珠如煦日初生时的露珠停留其上,让幽兰看上去缓发着惑人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