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攸宁笑骂,“为老不尊啊你!” “嗯?”何云修一脸无辜,好像他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王妃这话从何说起?” “算了,”季攸宁知道小舅舅的性子,不再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这玉我很喜欢,帮我谢谢郝师傅。” “放心吧,已经好好谢过了。”何云修一副我做事你放心的表情,又有些好奇地问,“这玉你是要来送给靖王的吧?听说靖王的冠礼在去年五月。” 季攸宁点头:“成亲之前我曾丢过一块玉佩,他寻来还给了我,过几日恰逢他生辰,我送块玉作为回礼,还了这个人情。” 何云修略带玩味地看她:“外边都在传靖王专门为靖王妃求旨随行江南,由此可见二人感情深厚,到底是真是假?” 季攸宁回想起成亲来的种种——萧珣对她是不错,可是季攸宁不会天真地以为萧珣这么做是因为什么爱情。 拿姚容歆来说,季攸宁刚开始并不知道姚容歆究竟是怎么惹恼了萧珣,直到季攸宁查到有大厨房的人一起被发落,答案便呼之欲出——姚容歆要在饮食上做手脚。那时候唯一新进府的人就是季攸宁,姚容歆的目标多半就是她。谋害王妃罪当一死,萧珣却依旧留着姚容歆的性命,也没有告知季攸宁真相,季攸宁一想,便猜到姚容歆,或者她的家人,对萧珣还有用处。 萧珣曾经肯定也对姚容歆非常温柔体贴,只可惜姚容歆没能看透,萧珣谦逊温润的表皮下,骨子里都是凉薄。 季攸宁不同情姚容歆,触及底线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做,她也不会变成第二个姚容歆。 她嘴角挑了挑,“也许有几分真心实意吧,但真心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他有野心有能耐,恰好我也不缺,我和他都心知肚明,与其说我们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伙伴。” 何云修细品了一下这句话,“你这是要争?” 季攸宁气定神闲,笑着轻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争?” 季攸宁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十分靠谱的合作伙伴。她向来只要最好的,既然应了这桩婚事,为什么不搏一搏那最高的位置? 更何况,自古无情帝王家,若是站不到最高处,最后便只有粉身碎骨,哪怕为了保命,也要争。 何云修瞧了季攸宁一会,哈哈大笑,“好啊,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丫头!” “既然已经说到这了,”季攸宁道,“这次贪污案和寿王脱不了干系,只是成王遇刺一事拖延了时间,寿王如果手脚快,如今再查,估计已经查不出什么了。我想着,珍宝阁有不少大主顾,若单靠俸禄,断然不能在珍宝阁消费,小舅舅不若整理一份名单交给萧……交给靖王,从这些人入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何云修挑眉:“珍宝阁可是最注重客人私密的,这样做真的好吗?” 季攸宁摇头道:“你若觉得不妥,我自然不强求。更何况,我觉得靖王可能早就做了安排,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你是大东家,你说了算。”何云修耸耸肩,“等我上门问问吧,若是靖王需要,我便将消息给他。” “那便多谢小舅舅了,”季攸宁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我都住在驿馆,有事往那递个消息就行。” “小人恭送王妃。” 何云修夸张地行了一个大礼,季攸宁满心无奈地走了。 季攸宁回到驿馆的时候,萧珣已经回来了,一身便服倚在榻上,手中拿了本杂记,好不悠哉。 见季攸宁进来,萧珣起身问道:“去哪了?怎么不多带几个人?” “随便逛逛而已,没想大张旗鼓,带这几个丫鬟够了,”季攸宁换了衣裳,瞧着萧珣的闲逸模样,“倒是王爷怎么在,公务处理好了?” “孔大人心里有数,看着不太需要我,我就不去添乱了。”萧珣合上了书放在一边,“明日我们准备准备,后日一起去祭拜岳母和外祖母。” “王爷说真的?”季攸宁惊讶地看向萧珣,此前萧珣在何家宴席上便说过要去祭拜季攸宁的亲人,可那时季攸宁根本没当真。 萧珣有些无奈,“怎么我说的话王妃都不当真呢?之前回门的时候,王妃说过若是我们有机会来金宁,王妃还要尽地主之谊,这话王妃不会也不当真吧?” 那话季攸宁还真的就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她有机会和萧珣一起来江南? 只是季攸宁肯定不会将这话说出来,她笑了,“自然不会,王爷想做什么,妾身自当奉陪。”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萧珣不仅同季攸宁祭拜了亲人,和季攸宁一起游山玩水,并且也没真的让季攸宁尽地主之谊,而是自己将一切提前规划好,没用季攸宁动一根脑筋。 季攸宁最开始还将此当做陪萧珣演戏——她不信萧珣一通折腾,只是为了来江南游玩,如此动作必定有所图,她不需要问,只跟着萧珣就好。但到后来,季攸宁渐渐被山川美景所折服,也真正享受起来。 此举传到外人耳朵里,不少人觉得靖王玩物丧志,耽于男女小情,却也有许多人羡慕靖王夫妻恩爱,特别是闺阁的待嫁女子,都希望以后的夫君如萧珣一般俊秀体贴。 一时之间,靖王成了江南风靡一时的模范丈夫,都让季攸宁有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诡异愧疚感。 就这样,很快便到了萧珣的生辰,季攸宁送出了准备好的玉佩,“王爷曾替妾身寻回过一块玉,妾身感激不尽,机缘巧合下得到这块玉,如今送与王爷,祝王爷得偿所愿。” 萧珣看着玉佩,玉被雕刻成龙形,古朴大气,季攸宁一句得偿所愿,让萧珣弯了嘴角,“这算是定情信物?” 季攸宁哭笑不得,还没说话,萧珣兀自接着道:“我一定好好保管。” 将季攸宁和何梓安联系在一起之后,萧珣仔细观察了季攸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二人有许多一样的小习惯,比如茶最爱西湖龙井,最喜欢的菜是西湖醋鱼,都好美酒,最爱是琼玉堂出的千日醉,吃穿用度都是看着低调实际奢侈的风格……而巧合中的巧合是,“禾子”为季,“安”为宁,二人连名字都是一样的。 两人是同一个的可能性也解释了许多外人想不通的疑惑,比如何梓安来历不明的身家,放弃大好前程追随萧珣的决然,以及大功告成后放弃何家的潇洒,还有让萧珣一直困惑的,季大小姐选择自缢的原因。 苦苦寻找的人就在身边,二人之间有不止一世的缘分,萧珣只觉得神奇,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没人比他更知道季攸宁隐藏的能耐,这让萧珣有种隐秘的,却无比真实悸动。 他甚至觉得,上辈子他大仇得报,老天却依旧让他重活一世,原因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个人? ——前世你助我成事,为我分忧,这辈子,我便还你这世间女子最尊贵的位置,用这天下,聘你为妻。